沉默一瞬,他缓了神色,耐着性子开口:“昨晚我陪朋友办事,的确去了风月之所,但只是在那里坐了坐,喝了两杯而已。”
盈盈又摇头。
眼睛里面还滑动着一些东西。
可现在裴渊觉得,自己有点读不懂她的眼神了。
意识到这样根本无法交流,裴渊将手伸到盈盈面前,“想说什么,写给我。”
盈盈还是摇头,捏着被子不动。
裴渊维持着伸手的动作看着盈盈,良久良久后,他起身。
却并不是离开房间,而是亮了外面的蜡烛,从桌上拿了一叠纸笺和笔来,重新坐上床弦,放到盈盈面前的被子上。
“写出来,你是什么意思,写清楚告诉我。”
盈盈犹豫了会儿,从被中伸出手拿了纸笔。
片刻后,一张纸笺递给裴渊:我不该打你,对不起。
裴渊目光从那纸笺上划过,抬眸看着盈盈:“我的脸不是什么人都碰的起的,你这谦是不是道的太过轻描淡写了?”
盈盈递来第二张:以后我赔偿你。
裴渊挑眉:“如何赔偿?”
盈盈快速书写,虽是垫在被子上,字迹有一点潦草,但依然雅致秀逸:我病好后,找家人赔偿。
裴渊眸子一眯:“你想起自己的身份了?”
没有。
“那你说这个话是不是太早了?你又知道你的家人能赔得起?”
我记得一些,我家中应该有些家产。
“哦?那你都记起什么了,与我说说看。”
盈盈犹豫了一下,朝着桌上指了指,又写一张纸笺给他:我把想起的记下,画下了,你去看。
她虽失忆失智,但也明白自己现在属于寄人篱下。
照看她的婢女都是裴渊的人。
她做什么肯定也瞒不了他,便索性坦诚相待了。
裴渊看了她一眼,起身到桌边去。
盈盈随后也起身,赶紧抓了外衣胡乱穿好,随着到了雕花隔断外面。
裴渊点亮了书案上的灯台,视线随意一扫便看到了两叠纸笺,一叠写字,一叠画画。
而这一看,却让裴渊瞳孔微缩。
写字的那些都是器物类,药材、香料、花草、器皿都有,画画的那叠大约对应写字的,还有一些屋舍亭台等。
内容其实并不多,但却都很稀罕——
这些东西,寻常小户百姓恐一辈子都难得见,其中一个龙凤纹玉盏是宫中之物。
还有几样花草也是贡品,除去皇宫御花园,就是一些王侯贵胄家才会得见。
她的记忆里是这些?
他又忆起,她这半个多月虽然不能说话,但言谈举止看着便不是小门户出来的。
裴渊缓缓抬眸,视线幽沉莫测地看着盈盈。
盈盈手上还捏着方才写字的纸笺。
她走到桌边提笔,很快递给裴渊几张纸。
第一张写着:打你是我不对,等我病好了,我会尽量补偿、道歉。
第二张写着:你救我,我很感激,我会报答你。
第三张写着:我不该缠你,以后不会,以前……请你谅解。
裴渊看完三张纸上的内容,还一直盯着那些纸笺,仿佛那纸笺美出了花,他的双眸中却尽是郁色。
这些东西,像是一盆寒透的水,直接兜头浇下,把他彻底给浇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