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持续高烧到华氏105度,脑浆像开水一样翻滚,而且连续几十个小时没降温。”
医生转了转眼珠,“哦,还有别的可能,比如你受到很严重的刺激,还发生了创伤性的生活事件,类似虐待这些的吧。”
我没说话——虽然我并不想爱米丽?卡波特小姐一起工作,但这打击还不至于严重得让我失忆。
路克大夫一边收起他的听诊器,一边说:“忘记自己的身份一般是解离性失忆症,这样病的对一般信息很清楚,丧失的是个人人格。可你只是想不起自己长什么模样,以及陌生的邻居,别的好像都没问题。”
“还有鱼……”
“哦,是的,尼莫们。”
路克大夫拿出病给我开了处方,“我想你的失忆和幻觉都是疲劳和低烧等综合原因导致的短暂现象,孩子。你可以吃点安眠药,然后好好休息,如果症状没有消失,再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去医院做个ct。”
“哦,好的。谢谢……”
我接过处方看了看,是小剂量的艾司唑仑。
老头儿笑眯眯地看着我:“一点儿也不苦,马修,这种是无味的。”
“医生,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
他乐呵呵地说,“你为了偷偷见索菲而摔断腿的那一幕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啊,是的,我最狼狈的样子他都见过了,看来需要忘记我样子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我笑着对路克大夫道别,然后玛格丽特小姐从常用药里拿了一瓶艾司唑仑给我。我放进口袋,那小瓶子的重量好像一个砝码,拉着我的心稳稳地放下来
现在才早上九点多,如果我回家的话,索菲肯定会担心的,她一定不相信忙碌的我会突然再拿到一个假期,而我也不想对她撒谎。我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到镇上熟悉的地方走走,这可能会对我有帮助。
我又拨了一次小林德先生的电话,这回倒是通了,可惜只能留言。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说了大致的情况,然后就把工作抛到脑后,开车绕着绿湖镇兜圈子。
我熟悉绿湖镇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甚至知道街角的流浪猫都住在哪儿。就跟我想的一样,当我从诊所沿着主马路经过米尔塞日用品超市,然后拐过镇中学和图书馆以后,就看到了警察局,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白雾中的行人让我看不清楚脸以外,我找不到任何记忆中的空白。
我在莎拉就读的小学外停留了一会儿,她现在正在上课,并不了解爸爸的烦恼,而且也没有了解的必要。我把车停在学校旁边,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公园,然后点燃了一支香烟在喷水池旁边坐下来。
雾气似乎在逐渐淡去,可还是带着讨厌的潮湿感,周围的人像裹着白纱一样,此时我看得最清楚的就是水面上自己的脸——
还是无法产生熟悉的感觉!
我在心底勇敢地承认,我确实对自己的长相不大满意,甚至开始觉得厌烦!我不应该像一个小白脸儿似的家伙,可我又“应该”
是什么模样呢?
这个时候雾中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狗叫,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大家伙便冲出浓雾扑到我身上,差点把我撞到水池子里。
“安德烈,天啊!”
我一边举高了烟一边躲避着这只金毛猎犬热情的舌头。大狗飞快地摇尾巴,一副急切讨好的模样。它的主人随后也来了,并且徒劳地拽着长长的绳索,试图阻止它的亲昵动作:“好了,安德烈,你不觉得自己太沉了吗?“
“没有关系,沃伦太太。”
我连忙熄灭烟头,对这个穿着厚运动装的老妇人笑道,“它只是太久没看见我而已。”
“是的,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老妇人拍拍大狗的头,让它坐下来,然后皱着眉打量我。她的表情很古怪,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这让我突然冒出一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