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愈屡屡告诫教育,他却不知是天生蠢笨亦或是硬了翅膀,效果甚微。
什么也没能改变,反将疏离了些。
后来会发生那事,也是这一步步行差踏错造成的。
思及此事,冯愈难掩痛楚,拾起手边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淮鸢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知该说什么方能安慰,终什么也没说。
面临人世最痛苦之事,再多安慰之词只显苍白敷衍,不若静静听他诉尽,倒舒他烦闷。
“赶到宫中的时候,皇帝已下死罪,我儿却瞪着眼直直望着我,问我为什么不走。”
那日,冯愈方自郊外回来,在进屋木桌处,看见那张字条。
是冯恒的字迹,上头工整曰:
徒儿犯下滔天罪行,恐牵连师父,烦请速离京!
徒儿不孝,未有孝顺之机,来世必报。
然为人父母者,还未有过弃子茍活之例。
他见此话,心急如焚,幸得存一线清醒,冥冥中翻了他的书册,果真寻得罪证,急急揣于怀中入了宫。
皇帝见了他,不怒反笑,还未曾见过抄家旨意未下,便自投罗网的。
冯愈多年行医,早已养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时便打听罢发生了何事。
今晨怀胎四月的云贵人,在侍奉皇帝更衣时倏忽吐血昏迷,再醒来时竟已成了痴傻之人,片刻便落了红。
然侍奉云贵人胎的,自始至终便只有冯恒。
差人寻了太医院所载用药,众人大惊,剂量过大不说,偏还添了不少损胎之物,药物相斥下,竟意外致云贵人疯傻。
那林太医愤声怒斥,句句指控冯恒用心险恶却医术不精:“若不是这般巧合,恐怕最终云贵人这胎便会成了‘意外’。”
皇帝听此勃然大怒,连与他辩驳机会都未给,话赶话便下了死罪。
幸得冯恒似早有预感,于家中留了字条倒让冯愈入了宫及时拦下。
他呈上医书,言情切切:“冯恒一贯呆傻,旁人的话他没有不信的,这才轻易被旁人害了去。”
“这是小民在家中翻找到的,书名曰《内经》,然里头药方古怪,不似经过试验所得,以小民多年经验看来,此书是名副其实的伪书!”
宦官接过上递,然皇帝只敷衍翻了几页便扔至一旁,心生不耐:“听你所言,是有人诬害他?”
他侧目瞥了眼跪倒在地的冯恒,厌烦得不行,不欲再看。
蠢笨呆傻,医术不精,冤枉与否皆是不中用的。
冯愈忙急切望向他,轻声道:“恒儿别怕,快说是谁给了你这册医书!”
冯恒垂了眼眸,如死灰般眼眸抬起,见他眼中焦急神色,虽心知无用,还是遂了他愿,平淡道:“这书是林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