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渐在道路的尽头消散,阿茹娜虚虚地揪了揪鄂澜的衣袖,在漫天烟花绽放之时,还是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烟花绚烂多姿,是她在蒙古时少见的,所以她一时间只顾着仰头,连天空何时又重归于原先的墨色也不得而知。
“很喜欢烟花吗?”
鄂澜偏头看着她,问道。
阿茹娜有些慌乱的视线垂下来,撞进了鄂澜的眼神里,让她愈发有些措手不及,她假意拢了拢耳侧,嘟哝道:“蒙古见得少。”
话落,她才意识到,今儿所有的头发都被梳了上去,耳侧根本没有头发给她捋。
显然,不只是她,鄂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阿茹娜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轻笑,她轻哼一声,揪着他衣袖的手往后拉了拉,先他一步转了身:“进去了。”
鄂澜跟在她身后,看着草原上的匆匆一瞥,她是有蒙古女子的豪爽在的
,可她方才的那份娇羞,又确实反差。
睿思院如今,只有鄂澜一人居住。
两人一路走回睿思院,绕过外院花厅,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鄂澜有一种虚无感。
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
然而此刻,阿茹娜心里的紧张比起鄂澜来更甚。
后院的净室里,她看着这里周遭与蒙古时截然不同的陈设,尽管在静怡轩适应了许久,可此时骤然又换了个地方,还是有些不惯。
这种不惯,伴随着前几日嬷嬷每日拿着小册子教的东西带来的恐惧感,让她愈发紧张。
寝殿里,鄂澜穿着一身玄色的寝衣,双目微阖,一手撑着脑袋靠在墙边,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才微微抬眸,打量着她。
褪去珠饰,卸去粉黛,她竟然又多了一份干净的美,清丽地好似夏日里睿思院外院盛放的栀子花。
她一身红色的纱质寝衣,微微透出里头花色肚兜的轮廓,引人浮想联翩。
侍女伺候她上了床,就颇为乖觉地放下了帘子退了下去。
两人此时,只在一张大床上,可阿茹娜竟有些觉得,他们像是被困在了一座孤岛。
鄂澜看着距离自己约莫四五个拳头远的人,有些无奈,长臂一伸,直接把人圈进了怀里,戏谑:“草原上的那股热辣劲儿去哪了?洞房花烛夜爷是会吃了你还是怎么,要离那么远?”
他不会吃人。
但阿茹娜只是想做会儿心理建设,可又吃他的激将法,被他这么一激
,她眼瞅着就要翻身化被动为主动,却又被他摁住。
“别动,先陪我说会儿话。”
鄂澜一手仍旧搂着她,一手摁住了她蠢蠢欲动的肩。
阿茹娜不动了,就这么定定地靠在他怀里,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这桩婚事……委屈你了。”
鄂澜低声说道。
阿茹娜似是猜到了他会开始一个怎样的话题,叹了一声,还是问道:“委屈在哪?”
“耽搁了你这些年,我又比你年长不少……这北京城再繁华,可你到底是远嫁……”
话未说完,阿茹娜已经侧身吻上了他的唇,似乎是不想再听他废话。
而此时的鄂澜,满眼的惊奇,她的吻不曾深入,所以此刻,他瞪大眼睛望着她,全然不曾想到方才还有些娇羞的新婚妻子,此刻如此大胆的“强吻”
他,可很快,他又似乎明白过来,其实这才是阿茹娜的本性,豪放洒脱。
“我从小被阿布宠大,最听不得委屈二字,至于少爷所说的年岁,我更是不知,我是阿布独女,是阿布年近五十方与我额吉生下的,那会儿我额吉才三十岁。而远嫁一事,这桩婚事是我百般求了阿布替我筹谋的,我又怎么会担心路途远不远呢?”
昏暗里,她微微撑起了身子,耳朵通红,眼神躲闪着,似乎不敢去看鄂澜,还未等他说话,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像是要借着这股子勇敢劲儿,把话全说完了的:“你过去的那些事,我这些日子
,也辗转着问了不少人,虽知晓的不多,可我……不同于她,我最不喜后宅争斗,也不喜夫妻间彼此猜忌,带着算盘度日。”
“唔!”
阿茹娜话说到一半,一时间还没想好后面要说什么,就被鄂澜反客为主地效法着她方才的样子,把她压倒在了床上,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吻,还有他轻飘飘地擦过她嘴边的一句:“新婚夜提别人可不好呢。”
一夜红烛掩映,满室春色,爱意翻涌。
鄂澜自认是个俗人,对着这样的美人,他很难去夸赞自己的自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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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茹娜再怎么执意要嫁入京城,也很难在很短的时间里适应这样四方的宅院,适应这里的事务。
鄂澜白日都在外头当差,并不知道府里的情形,府中虽然也有他的人,可此时此刻,他对阿茹娜,也不过是相敬如宾,以期满足额娘希望二房有后,可以继承爵位的愿景,所以那些人,自然也是不出大事不会告诉他。
这日,他难得回家早些,甫一踏进睿思院,就听见阿茹娜主仆俩在一旁的耳房里说话,他微微皱眉,似乎是想不通她在耳房做什么,便驻足听了片刻:“少奶奶要喝锅奶茶同奴婢说就是了,奴婢替您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