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是如此,如今阿茹娜也是如此。
他记得自己救下阿茹娜那天——
那时,他也并没有出尽风头,所以围猎他只是肆意地驰骋,偶尔去猎几个寻常猎物。
他身边跟着的只有兴瑞和一两个宗室外亲,他坐在马上是没什么分寸的,所以在看见躺在草地上的女子时,连他也是一惊。
匆忙拉住了缰绳,扭转了马头,一声急促拉长的“吁——”
几乎是响彻了草原。
一时间,就连身边人都险些反应不及,要知道此时围猎,若是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一旦有哪个不长眼的远远一看没认出来,那
一箭射过来,可就一命呜呼了。
鄂澜二话不说,就翻身下马,看了一眼一身蒙古装束的女子,年纪不大,看着只略比馨丫头大一些。
大概是哪个蒙古亲贵之女,一起来围猎的。
地上的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低声嘟哝着:“疼……”
鄂澜问:“伤到了哪里?”
“脚踝疼……”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人抱了起来,送到了自己的马上。
他转了方向,直把人送回了营帐,交给了太医。
营帐里,太医认得他,却不认得女子,故而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孑然一身的澜大人竟会抱着一女子回来。
“澜大人……这……”
太医话未说完,鄂澜就已经抢先说了:“坠马而伤,脚大概是崴了,至于别处大概还要太医看看。兴瑞留下来看着,回头把姑娘送回去。”
他神色淡淡,略吩咐了几句就回身离开。
他甚至都不记得女子的模样,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也许是在草原上长大,风吹日晒久了,她的脸没有京中女子白皙。
再后来,便是某一天,永琪同他提起了乌珠穆沁右旗旗主想把自己的独女嫁给自己。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拒绝了。
“那日,换了是谁臣都会救他,若人人都因为臣救了他一命就想以身相许,那只怕臣后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那时,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甘愿顺从。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谓女大十八
变,她整个人都白皙了许多,又或者,是昨夜他可算有机会细细打量她了。
一身蒙古服饰,珠串碰撞的清脆声给她也平添了一抹活力,她的眼睛很大,水灵灵的,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狭长,竟有一股风情的妩媚。鼻子高挑,两边的颧骨要高一些,可就是这样,在提起指婚的时候,她脸颊微微泛红,更显娇羞可爱。
与记忆里的容貌出入太大,他一时间看呆了。
可也仅仅如此罢了。
这一晚,鄂澜没睡多久。
一群人都围在了太皇太后的营帐里,寒暄几句过后,对阿茹娜的未来有了定论。
“蒙古偏远,旗主大人又已经年迈,不如就让莫日根代父送妹妹出嫁。”
太皇太后歪在软榻上,若非这是与宝贝孙子和宝贝孙媳一同长大的孩子的婚事,她大概连见一面也嫌费劲。
鄂澜几乎是不开口的,全仰赖着旁人安排。
他听见以筠说道:“阿茹娜格格于咱们满人的规矩知之甚少,儿臣想,不如在京中为莫日根大人找一处院落安置,至于阿茹娜格格则先住在宫里跟着嬷嬷学习规矩,待一切都妥当了,再出嫁也不迟。”
于是,阿茹娜住进了静怡轩,每日由教引嬷嬷教导规矩,还有成婚事宜。
——
鄂尔泰沉冤得雪,与鄂澜的喜事,冲淡了长房的变故。
这场婚事,办得声势浩大。
也许从婚礼上便可以看出来,谁是良人。
当年与言思的婚
事,因为战事在即,几乎是匆匆礼成,可这一次,帝后亲自出席,又有谁敢怠慢半分。
宴席散去,永琪和以筠脸上都泛了粉红,更别提鄂澜这个新郎官,得亏他酒量好,才不至于在新婚夜醉倒。
“襄勤伯府的酒就是好喝!”
鄂澜与阿茹娜一起,一身喜服,站在伯府门口,与身后的宾客们一起,送走了屈尊降贵的帝后,听着永琪无厘头的一句话,一时间不知是何意,可再看看以筠暗暗掐他的手,大概,又是什么小夫妻俩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