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玉闻言,神情没什么变化,她用扇子将蜜饯向绯玉的方向推了推,过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缓缓开口道:“这几日太后的身子好了许多,本宫离宫前曾去万法寺许过愿,算算日子也该去还愿了。”
绛河会意,应道:“属下这就去准备车马。”
桌上的炉子早就没了温度,开水的滚声也跟着悄然歇下,偌大的院子里一时寂静的很。
沈翎玉瞧着院子里绽放的红梅,雪覆枝头,香气寒凉,却是难得的干净。
沈翎玉想用这份干净去囚住一份私心,她这些日子为此做了不少事,然而事情临到眼前,她竟有些看不清是对是错。
绯玉咽下口中的蜜饯,她看不出沈翎玉眼中的笑与往日有何不同,却莫名觉得悲凉。绯玉只能像幼时一般靠在沈翎玉膝上,道:“殿下,绯玉会用心练功的,往,往后,绯玉就每两月去一次倚香居。”
“嗯。”
见绯玉说的为难,又偏要哄自己高兴,沈翎玉不由笑出了声,她敛起情绪,拍了拍绯玉的背,道:“去把你前两日寻来的暖玉取过来,今日有用……”
京郊驿站。
沈翎玉找到戚负雪的院子时,心中觉得巧,旁边挨着的便是她回来时住过的那间。
“在这把院子守好了。”
沈翎玉敲了下绯玉的额头,低声道。
绯玉有了上次的教训,对驿站的院子怵得很,但她年纪小,碰上个坎就一心想要翻过去,反倒越挫越勇。
绯玉立马笑着应了,“主子放心,万法寺有绛河在,属下就在这替主子守着,绝不让人打扰主子偷香窃玉。”
“好啊。”
沈翎玉笑的温和,道:“这次不罚你月钱,给本宫将盐铁论誊二十遍。”
说完沈翎玉便从一旁墙上翻了过去,徒留绯玉在风中凌乱。
这边,沈翎玉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掀窗的手刚落在窗牖上,动作便跟着一顿。
不知是受了绯玉的影响,还是旁的什么,沈翎玉如今瞧着自己这身黑曳撒的男子打扮,再看看眼前这扇窗户,要是就这样翻窗入室,总觉得有那么三两分登徒子的意味。
沈翎玉正这般想着,继而陡然一惊,她不过是来此试探一番,缘何扯上那些心思,真真是被绯玉成日念叨,乱了分寸。她笑着摇摇头,便伸手去试着掀窗,出乎意料的没有受到半点阻力,这扇窗本就没关。
沈翎玉眸光微闪,光明正大的翻了进去,果不其然,那桌旁正端坐着一位芝兰玉树的小公子,他手边放着两盏热茶,瞧着像是算好了时辰等着她来。
沈翎玉放下窗牖,又觉得有风,便插上了窗闩。她转身瞥了一眼门外,隐约能察觉到有人守门,约莫着是此人身边的随从,故而放低了声音,“你知道本宫要来?”
沈翎玉本就不准备遮掩身份,虽着一身男装,却也只是图个方便,因而未做过多修饰,叫人仔细打量一番便能看出是个女儿郎。
戚负雪眼睫微颤,朝沈翎玉露出一抹笑,声音清浅如昆山玉碎,一举一动皆是从容,他道:“殿下喜欢臣这张脸,自然会来。”
沈翎玉听着这话俯身欺近,鼻尖萦着缕缕寒香,道:“那本宫应当仔细瞧瞧,戚公子的这张脸到底生得有多美,竟让本宫魂牵梦绕了这么久。”
戚负雪也不挣脱,他抬手搭上沈翎玉的腰封,那力道几近于无,轻声道:“殿下,臣病了。”
这人生了一双桃花眼,此刻里面搁着的全是可怜,脸色也有些苍白,的确像是病了有些时日。
沈翎玉放缓了语气,“圣旨中并未让你跟着,你当真不知道,来了,便走不得了。”
戚负雪对上沈翎玉的视线,只问:“殿下想让臣来吗?”
“自然是想。那日竹林水榭旁,本宫对戚公子……”
沈翎玉毫不犹豫道,她眸中漾着柔意,一字一句道:“可谓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