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道话音刚落,旁边小艇上的人也跟着起哄:
“快走吧!难道想跟船一起沉吗?”
“霸住哩度做乜!”
[1]
“喺度唔通等天收?[2]哈哈哈哈”
“我叫了几艘小船,你们人先下来。再把货卸下来。”
谢宏道商量着说。
顺着谢长史手指着的地方,吴师爷看过去,荔涌桥上人山人海,看热闹看得人群密不透风。桥下船只熙熙攘攘,想进出的船只稍稍挪一点,便成片搅乱。
众目睽睽之下卸货。吴师爷打了个寒噤,他还不想找死。
“谢长史有所不知,这市舶司的货船,上船都封了印,不可转运。”
谢宏道见软的不行,便正色道:“先生既称我长史,必然知道我家王爷担着市舶司副提举的差事。有王爷担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怎么成了他不放心王爷了?吴师爷今夜又惊又急,已近子时,他本来就精力不济。一时不知如何答话,犹豫间,小艇已有人甩上软梯,准备上来了。
先头叫他拿主意的衙役,驾着他往软梯走:“师爷,咱们人随货走,货不离眼,也算尽力了。”
荔苑小阁子里。
那声闷响,阁子里的俱是一惊。
章蔓清抬眼看向全身绷成一条弦的郭清。他先头打了一连串的信旗,秀娘早已被派了出去。这声响,他们可预料到了?
知道不是问的时候,章蔓清静静坐在桌前。她演算的纸已被撤下,摊在台上的,是燕荔湖的堪舆图。
这张堪舆图,像只是大图的一部分。章蔓清仔细看过去,燕荔湖出去就是西江,西江绕过城西继续往东,估计那就是南边的出海口。
可西江往东去的拐角处,分出几支河涌。其中一支,叫花堤涌。
章蔓清盯着那个花堤涌和西江交汇之处,那个千年后伫立于帝国南端,广南中轴线上,拔地而起的重楼,目睹帝国又一次的盛世繁华。
她在那签过第一笔大宗交易,赚过人生第一桶金,牺牲过她能拿得出的所有……这是她欠这座城的。
章蔓清收拢心神,现花堤涌往下有几个小字:清湾镇。是通往清湾镇吗?上次她去,虽也是坐船,但她补觉补了一路,并不记得沿途河涌名字。
郭清盯着窗外小艇中的明暗信号,呼了口气。章蔓清见他放下千里眼,便接过来看了看。
似有人下船,接着,隐约在搬运货物。
“这是都妥了吧?”
章蔓清模凌两可地问。
郭清欲言又止,想了想说:“还差一点。”
章蔓清不明就里,也不好多问。郭清继续盯着桥那边,斟酌了下,对章蔓清道:“多亏了你提醒,那声响,才没酿成大祸。只是,”
顿了顿,郭清再道:“逃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