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甫慌忙跪了,“皇上,您这话可言重了。您可是天子,谁敢和您置气。贵妃娘娘……这就是一时没想开。您容她静一段时日,渐渐想通了,那也就好了。”
黎谨修淡淡问道,“她会么?”
也不待李德甫回话,便苦笑着摇头继续向前行去。
“天子……天子又有何用。”
隔日天色微亮,宫门下了钥,两列禁卫军军士护卫着三辆马车,自午门缓缓驶出。
蒋太皇太后带着长春宫一干人等,今日移居上河园。
为的一辆马车上,坐着蒋太后与藏秀。
穆桑榆抱着豆蔻,同白玉心坐在随后的一辆马车上。
再之后的马车,便装载着两宫娘娘的箱笼行囊。
今日起的太早,豆蔻小小孩子,尚且睁不开眼,这会儿躺在穆桑榆怀中,又睡了过去。
穆桑榆抚摩着孩子的头,心随着车轮的碌碌滚动,起伏不定。
白玉心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随口轻轻说道,“快过了护城河了。”
穆桑榆心头微动,便也自车窗探头望去。
只见皇城的峥嵘楼阁,巍峨角楼,都在熹微晨光之中,逐渐远去。
两辈子了,打从她入宫之后,这还是头一次走出这座皇宫。
她穆桑榆的生涯,往后又会有怎样的变故?
未知前路如何,但不论有什么在前面等着她,她都不后悔。
只是,不知怎的,她好像把什么极要紧、极宝贝的东西落在身后的皇城之中了。
黎谨修立在皇城角楼之上,遥遥望着下方顺着京城街道缓缓行走的车队。
风扬起了他的衣摆,俊美的容颜之上,漠然之中有那么一抹不易察觉的哀凉。
“皇上,”
李德甫抱着一卷画轴走了过来,向他躬身行礼,“贵妃娘娘把这卷画轴送了回来,还托奴才捎话给皇上。贵妃娘娘说,待她想明白了,再回来取。”
黎谨修微微颔,却并没有接过去。
不必看,他也知道必是之前送给她的那幅《洛神赋图》。
“回吧!”
撂下这句话,黎谨修转身大步走下了角楼。
杵在这儿伤感也只是徒劳,还不如回去处置国事,早一日料理完,早一日挪出空闲,也好早一日到园子里去。
榆儿,这一世你都别想和朕分开。
上河园据京城大约四十里路程,蒋太后有了年岁,车行不宜过快,一路慢慢过去,待到了园中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豆蔻早已饿坏了,在马车之中便揉着穆桑榆的双膝讨要吃食。
莫说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是两个大人,也已饥肠辘辘。
好容易进了上河园,蒋太后吩咐先去安置,不必紧赶着来问安,用过午膳歇了晌觉,再来说话。
这座皇家园林,先帝在世时,蒋太后亦常来此避暑,如今还是住在她住惯了的寿安书院。
穆桑榆则去了春泽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