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凭之抚背让刘寄奴坐下:
“车骑将军还好吗?”
“他已厌倦乱世,远逸尘寰。”
“好,好……自古伤心之人,别有怀抱;你为何离军独行,今夜反而相助我这几个侄辈?”
“两个月前,主将的大帐里定了计,命我率部西走沧浪水,奇袭襄阳城。
副将司马文思,约好了入城接应我部,以襄阳为轴,主力兵出江北,围击桓玄。
想不到风声一漏,西军万人的马队火赶来驰援。
司马文思出尔反尔,临战畏敌;一箭不,远遁而去。
他走时,命令我部殿后守城——
我只有三十名步卒。
弟兄们杀向敌阵,远远还能望见文思逃出城南的人马;司马文思那帮畜牲,他们就在汉水南岸,眼看着我的兄弟送命!
一个一个的……我的弟兄都死了,都死了……我不是人,我也贪生怕死,我投水,我偷生,我自骄自大,我对不起我兄弟……”
刘寄奴把面庞塞进手掌,低了头,蜷缩进墙角;有如荒丘猛虎,潜伏爪牙。他努力压制着眼鼻里的涕泗,出襄阳以来,这些话憋了太久,终是掩抑不住。
老者自斟自饮,大口烈酒入喉:
“今日北府里派系林立,军合力不齐,终究不成事。自古岂有长胜不败的将军,又岂有长荣不灭的王朝?后生人,劝你一杯酒,功名百战,滴水穿石,终有艳阳高照之日……”
刘寄奴闻言改容,使襟袍把脸面收拾干净,举酒相对痛饮。一旁,檀道济默默注目着角落,若有所思。
“敬先叔叔,你什么时候教我学剑!”
一个胖娃攀上王敬先的膝盖,用小手摩挲着龙泉剑鞘上的七星玛瑙。
“阿渊,你看墙角那桌,那背双刀的汉子,他也好生了得。你去问问他,让他教你双刀!”
两个娃娃跟着起哄,拽了小胖子,一起跑来角落,奶音奶气,道: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刘寄奴泪眼未干,微笑抚摸着小胖子的两个鬏:
“你们叫什么呀?”
“我叫沈渊子!”
“沈林子!”
“沈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