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醒来。”
冰霜盖住了他的眼睑,冷冽的风向数百把尖锐的利刃,划过他略显稚嫩的脸颊,意识在风中逐渐丧失。
“不……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雪地中的一团孱弱的灰色在微微地抖动着,那是穿着卡西米尔雪地迷彩服的普伦盖,他的手指稍稍伸展开来,猛地抓紧手上的短刀。不顾冰冷的刺痛感,扎在一旁坚硬的冰面上,延伸出数条细微的裂纹。
“直面你自己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普伦盖用力按下短刀,裂纹逐渐扩大,冰面上蜿蜒着长长的裂缝,整块冰面像是要四分五裂一般。
“你无法编纂出如此荒谬的言论。”
“踏踏踏——”
远处雪中传来马蹄与土地清脆的撞击声,紧接着是军靴踩在雪地上嘎吱作响的声音。
“普伦盖!醒醒!”
一个身穿军装的人摇了摇在雪地中的蠕动着的躯体。普伦盖翻了个身,大口喘息几声,接着把嘴中的雪吐了出来,却又呛了几口。冰冷的雪花在口中,像冰冷的刀子划过他的喉管一样痛苦。
“咳咳……”
他用手中的刀子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跪在坚硬而又光滑的冰面上,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他将重心放在身后,用尽他仅存不多的力气拔出冰面上的短刀,裂纹在拔出后又一次加深扩张,如同不断加伸展的分叉,很快覆盖在整块冻层上。
抬起左腿,踏在粉身碎骨的冰面,在战友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险些踏在碎冰上滑倒。普伦盖稳住自己的身体,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无损伤——或者说一道血痕从普伦盖后背一直延伸到腰际,仿佛一道纵深的峡谷缠绕在他背后,低温凝固住血液,伤口支离破碎般的景象令人全身麻。
但由于气温的麻痹,普伦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只剩下温热的一条痕迹扭转在身上,在起身后才传来一阵不知所措的撕裂感。
“军医马上就到,不要乱动。”
战友离开时回头看了普伦盖一眼,便骑上马向远方奔驰而去。普伦盖这才有机会环顾四周,他正位于高处的平台上,两侧有向下陡峭的斜坡。斜坡下有一辆被榴弹击毁的越野车,隐约倒着几个人,没有任何声息。
普伦盖望向远方的天空,云团凝聚在一起,翻滚着混乱蓄势待释放。奔腾的覆盖住苍白色的天空,边缘闪烁的空袭像黑暗中闪过的一瞬电光。
一个军医跟随着行进的小队,径直冲到普伦盖身边,拿出抗休克的兴奋剂——却被普伦盖推开了。他指了指背后,军医掀开衣服一看,巨大的伤凝聚成一道坚硬的血痕。
医生用手触摸着普伦盖的伤口,结痂的度快的惊人,在沿着伤口而下的时候,他的身躯一阵微微的颤抖。很热,医生都觉得异常的热,却是自然而然的通过本身不散热量的伤口传递到军医的手指尖,他下意识把手一收,普伦盖却站起身,拿起冰上斜躺着的背包。
“等一下——”
军医伸出手想要阻拦普伦盖,却被他轻轻撞开,背包转眼间就背在他的背上。腰间不知不觉多出了一把长剑。
“士兵普伦盖,请求入伍!”
军官看着他火红色的身躯,默默地命令几名士兵同普伦盖一起分头追击:“普伦盖……希恩、布莱德,你们几个绕过谷仓从林场边缘突击。”
“闭嘴,闭——嘴,已经够了,够离谱了。”
脑海中的声音在普伦盖踏过深厚的雪堆时又一次响起,普伦盖一失神,险些从雪坡滚下来。
“当你决定这么去做的时候,你是否想过后果?”
“不、不,我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