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送他,认真地将红绳缠在他的刀柄上,低柔叮咛他。
那时暗夜无光,她仰头看他的眼睛却黑亮的可怕,里头流窜着的情愫,他看的一清二楚,心潮涌动。
可他那时候根本不敢直视,只能故作冷漠别开脸……
“是么?”
盈盈浅浅的声音,将顾乘风重新拉回现实。
他低头。
盈盈的手抚上红袖刀的刀柄,停在那一圈红绳的位置,目露茫然。
他说的这些,她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没有。
来到这飞霞庄后,她受眼前之人癫狂又强烈的情绪惊吓数次。
他满脸是血,还抓着她疯狂摇晃,不甘心又愤怒的样子太可怕了。
那让她夜晚不敢安睡,白日不敢吃喝。
后来他不再在自己面前出现,那叫做景娘的妇人和两个婢女耐心温和地照看,她才慢慢放下戒备,逐渐平静。
景娘又时不时提起她以前的一些事情,也引得她重新思忖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以及自己那模糊不清的旧时记忆。
她那些模糊的记忆里,自己和佩刀的护卫的确相识多年,刀的细节,以及他虎口处的伤疤都对得上。
可是——
“你现在待我的态度,和我记忆中差很多。”
盈盈抬眸看着顾乘风。
那模糊记忆里佩刀的男人,虽时常出现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但从来沉稳守礼,眼神冷淡没有温度。
就是大写的恭谨谦卑,恨不得在两人中间划一道深沟标明界限。
而面前这个男人,则是她一见到就情绪激动无比疯狂。
方才描述她与他的过去的时候,这个男人更流露绵绵情意,好像他们以前情深义重,实在违和又怪诞。
顾乘风浑身一僵,艰涩道:“小姐记忆里的我待你是什么样的?”
盈盈不语,心下思量着。
她失去记忆,那佩刀的护卫却还是常出现在她梦中的人,证明这个护卫对自己应该很重要吧。
一个护卫比家人还重要吗?
对家人,她只想起过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她的父亲。
她和父亲也似乎并不亲近。
关系不亲近,父亲却又把产业交给她。
为什么呢?
其实每每想起那个护卫,她心里都有些闷闷的,有点儿酸苦,不畅意。
现在看这人的反应,她不禁迷惑,难道他们以前有情?
可记忆里的那些,如果真的说情分,好像更多是自己单相思吧。
不然记忆中,为何总是她主动,为何没有两人情意浓浓的画面,为何她想起护卫就闷闷酸苦?
盈盈目露复杂,她手指轻抚着那刀柄上的红绳,恍然间慢慢地抓上刀柄。
身边的男人似乎说了句“小心”
。
她听的不真切,只盯着那刀,抓着脑海之中的一些碎片往深处想。
她好像看到,自己在他及冠的时候为他准备了发冠做为礼物,他却从未戴过。
她看到自己为男人准备了过节的衣裳,满心期待他穿上的样子,隔日过节却见他一身旧衣。
她的心意被退了回来。
他说他是下属,是粗人,不值得小姐那样细腻的心意。
她还看到那把红袖刀在另外一个女子手上,那女子的手指勾着那些红绳……
头开始痛了。
盈盈想起先前胡大夫的叮嘱,凝思太过就会头疼,她该停下。
可有些画面在脑海之中似乎呼之欲出,她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可以看的见。
于是她抿紧了唇,继续下去。
而后,她看到自己站在银杏树下。
顾乘风,我喜欢你。
承蒙小姐厚爱,属下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