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鸿说教了半天,从百年香之事,骂到白玉楼心性不成熟罔顾家中安危;从两人贸然去找他,骂到身为内门中人缺乏冷静思虑;从居然完全意识不到在鸣沙山被鬼迷了,骂到最后还要由自己差点儿殒命把他俩救出来。
白玉楼一脸愧疚,低着头默默挨父亲的批。
白长庚想:噢,原来又是鬼啊。
她还在无精打采地胡思乱想着,想破了头也回忆不起来之前的梦境,且感觉被祖父硬生生打断,心里乱糟糟地烦。
「可以千杯不醉,万幻破除。」白长庚迷迷糊糊想起一句话,原来祖父救她回来的时候,已让白长庚吞下了之前那个山潭妖的泥丸子,算是勉强从绿洲的幻境里出来,保住了性命。
“长庚,你在听吗。”
祖父转头厉声道。
“我上一句说的是何事?”
还好白长庚模糊中听到了。
“您教我再去一趟鸣沙山,将您这次没能带出来的宝物取回。”
方才祖父还在责备他们要自己舍身去救,否则就能取出那地方的什么宝贝了,这次就差一点点。
所以,白一鸿要罚白长庚再去一轮,弥补过失,以及因百年香熄灭之事,需要对白家众人来一个下马威,堵住悠悠众口。
白玉楼担心女儿,思前想后的,刚想对父亲提议自己也要跟着去,就撞见白一鸿吹胡子瞪眼的,他马上缄了口。
他想,父亲白一鸿十分谨慎,他让长庚去应当是有自己的定夺罢。
白长庚下山开始收拾行装,在杏安堂门口恰遇上了木相留,木相留刚要上山看她。
“姐姐,许久不见了!”
二人打过照面。
木相留十分惊喜,这下好了,自己不必上山了,一想到上去会见着白家的先生,她就会不自觉地脑仁儿疼。
木相留这次还带来了新的伙伴,一个名叫凉曜的姑娘。
说起木相留和这位凉曜的初遇,可真是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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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曜本是江南打行出身,自小不记得自己身世,只跟着师傅们习武长大,平时也做一些荣行(偷盗)的行径。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刚结束了在不冬山上的修习,回京师前的最后几日,木相留像出了马圈的马儿,总算脱出“牢笼”
开始撒欢了。
上学堂时期,木相留都会住在归心客栈最奢侈的套房内,不像别的学子均摊铜钱挤茅屋客栈,或贪图方便住山上杏枝观的小通铺。每当她上下学堂,都是仆人用马轿上下山接送的,父亲木凌云偶尔来应天府走差,也会下榻归心客栈,好看顾女儿学业。
此时终于是解脱了!
她整日快活,不仅和父亲嚣张地信说“我再多玩几天回去,不上学堂的感觉真好”
,为了怕挨打,还附赠寄了几大坛六瓣杏花酒和特产腌鸭肉回去。
于是,木相留便和几个家仆与友人花天酒地,四处潇洒游荡,纵马长街。
这里得提一嘴,说是花天酒地,实际上,木相留闻到酒味儿避之不及,她是滴酒不沾的。在外面只喝茶汤与饮子,像凉米浆、荔枝膏、杏酥饮、卤梅水、姜蜜水、紫苏饮、杨梅煎、绿豆水、椰水、甘蔗饮、香薷饮等。
木相留小时候,曾经被大人用筷子点着尝了一滴酒,然后她便昏睡过去了。这件事,还在自己家的将门世家那片,变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等磨磨蹭蹭到回京城的最后一日,木相留在杏花村的集市闲逛,被货郎担子吸引了,逛着逛着,忽然间荷包忽然不翼而飞。
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被偷了!
木相留气急败坏,在大街上骑马一路寻觅,直把行人都惊得让出一条道儿来,村镇儿本不大,大家都知道是顺天府上的木家千金,无人敢阻拦,只是好奇地探头观望。
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眼见一个小乞丐神色一丝仓皇,怀中露出了熟悉的荷包一角,木相留骑着马追,硬生生把人逼到了死胡同的墙根。
木相留想了一番,跳下马,让几个家仆牵走,自己一人走过去。
“小乞丐,还我荷包。”
哪知这小乞丐手脚伶俐,人还很倔,硬不肯将荷包还与木相留,二人不得不对打起来,一时半会儿,木相留竟无法制服对方。
木相留眼睛里冒火:“你到底还不还?不还的话,本姑娘就打断你的狗腿!”
木家家仆在不远处张望着,一脚进一脚出愣是不敢进巷口,想协助自家小姐将小乞丐擒拿住,木相留笑道:“可别,你们别插手,我来兴致了,与她过两招!”
那女孩儿瞄了一眼木相留,又瞧了瞧周围。一瞬间飞身两脚,攀上了旁边的矮墙,一溜烟爬上去,沿着墙顶噌噌几下跑得无影无踪。
木相留无奈跟上道:“姑娘,没想到你也是个练家子!很厉害。也好,我们换个地方吧,毕竟这大街上人这么多,万一让人看见,传出去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