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清谈会后,白长庚把自己关在祖父旧年的小屋——现在,陈设已经改造成她独立居住的房间,上面还是那个小而古朴的匾额「一鸿」。
模模糊糊地,她眼睛酸了。
小时候,祖父会扛着自己到肩上,反复地摸这个匾额。
坐在房中,白长庚静思着取回怜珠剑后的各项事情,只觉得情况诡异。
她在思考自己是否忽略了什么。
连带着隐隐约约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比如,自己抓周怎么拿到的传家宝,比如,后来所有被神秘处理掉的,当时抓周在场的人们,他们去哪里了?
比如,祖父去世的时间很巧。
比如,祖父好好和自己交代了所有的事才走。
比如,丧事从简?祖父不像是会轻率对待自己后事的人。
最重要的,她根本没亲眼见着祖父入土下葬。
祖父真的死了吗?
她睁开眼,默默地回想起幼年的某天,就在这小黑屋里,祖父带她学习制毒,然而,白长庚就把手埋在袖子里,任凭祖父严厉的目光怎么直视,她愣是倔强地低着头,不愿做任何动作。
“为何不做?”
她甚至跪下了,最终还是一言不。
这情形僵持了五日。
最终,白一鸿冷冰冰地攥起长庚的手,手把手带着她打开抽屉,一份一份地取药、叮嘱药名、配药、用石头杵磨碎、蒸煮、沥干……
待捧出一碗清亮的、带着苦的奇特香味的药汤,长庚终于忍不住奔出房外,吐了个七荤八素。
小小的她抬起亮晶晶的双眸,祖父一怔,分明窥听着似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响。
长庚低低哽咽道:“做了这个,我已不是好人了。”
祖父才明白过来,白长庚觉得“好人”
不应该制毒。
后来,他再也没有强迫白长庚制毒。
然而,白长庚却不再抵抗了,她每次都会面无悲喜默默地完成,并且做得很完美。
祖父哑然。
好玩儿的是,但逢白家内部测验、考学需要制毒的时候,白长庚都谎称自己不会,真逼急了,她就胡乱地配一剂泻药,顶多让人拉一会儿肚子。
另一头,司徒苑却春风得意,小伙伴们啧啧称奇,道司徒苑制的毒可以让小猫昏迷一整个时辰而不醒,使人浑身上下奇痒难耐两个时辰乃至心痛如绞。
司徒家的人真是天生的奇才。
…………
白长庚起身站在房中,缓缓闭上了眼睛。此时,她听到有人叩门。
来人正是司徒苑。
司徒苑进来,对白长庚点点头,轻带上门。
“外面吵得都不可开交了。”
司徒苑道。
白长庚不语。
“我大概听说了,这几年你也知道,”
司徒苑叹了口气,“……白师兄,和你说实话,我不会同你争位的。”
白长庚:“推贤举才而已。如家主是师妹,我并无怨言。”
“怎么可能是我呢?”
司徒苑自嘲。
“推我出来,不过是他们长辈用于制衡各门派的说辞,把我当玩笑消遣罢了,私底下那些男弟子争得可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