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帝阴阴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解释,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了,“军队要活下去,就需要老百姓的援助,只有将所有力量聚到一处,朕才能让你们多活些日子。”
他不说突围出去,只说多活些时日。
平阳不愿帮他,那么死是一定的了,可是负隅顽抗这种事他也必须要做,因为他是大梁的皇帝,战死是他最后的尊严。
司空敬晚间到了大梁帝的军帐外,喊了一声,“陛下,我进来了?”
帐内只燃着一盏灯,油灯枯竭,最后一点光亮怕是也要灭了,大梁帝就着那点烛光,双眼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北境境内地图。
牛皮做的地图上,打了红叉的,便是他没有守住的疆土。
司空敬一时没有出声。
许久之后,大梁帝像块腐朽的枯木一般,抬起他那只曾拿着国玺的手,执了毛笔,染了红墨,在地图上又画下了几个红叉。
最后,北境只剩了两座城。
“罢了。”
大梁帝轻轻地笑了一声,“真是命定的,朕最后要死在定安的故居之地。”
那两座城中,有一座,便是定安候从前的家。
“司空敬。”
大梁帝放下笔,挫败地瘫靠在高椅之上,双眼望着帐顶,里面流露着深不见底的情绪,“朕要和朕的子民死在一处,你呢?”
司空敬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胸口,答道:“嗯,那我也如此吧。”
“呵……”
大梁帝岿然不动,“别装听不懂人话,朕是在给你机会逃——你不是说有个心上人在江南吗?是之前救我的那个随公子吧,你不想和他白头偕老了?”
“陛下,家国大义当前,我为人臣子,也不至于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司空敬笑笑,“眼下陛下打算耗到最后一刻,我夙愿已了,陪着陛下便是了。”
“夙愿已了……”
大梁帝眨了眨眼,“或许朕一开始就不该有什么夙愿,早知他是个疯子,朕将这帝位让给他就是了,何故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陛下少说胡话吧。”
司空敬大概也听罗公公说了那天大梁帝见到平阳侯的事,心里也替这个帝王惋惜,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您是陛下,守着江山、守着帝位,本就是陛下该做的事。”
他知道自己一番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愿意一同赴死的决心表明了,他也算完成了任务,于是又摸了摸胸口。
“陛下,臣的心上人还等着呢,臣要先去休息了。”
大梁帝终于舍得撇他一眼,“你也是个疯子。”
“睹物思人罢了,算哪门子疯子。”
司空敬摆摆手,也不做礼,撩开帐帘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