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那些正面观点一亮出来,那可就是计谋的“核心机密”
,是他真正想达成的目的。
在东汉末年那个乱世,英雄豪杰、智谋之士跟雨后春笋似的,一茬接一茬往外冒。其中,诸葛亮在玩“舌战”
这套谋略上,跟鬼谷子的高徒苏秦、张仪比起来,那也是不遑多让,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信?咱来看实例,那可都是铁证。
实例:诸葛亮舌战群儒。鲁肃在馆驿里见着孔明,赶忙叮嘱:“一会儿见我家主公,千万千万别提曹操兵多。”
孔明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道:“亮自会见机行事,绝不出错。”
鲁肃这才放心,领着孔明到了帐下。嚯,只见张昭、顾雍等一帮子二十来个文武官员,头戴高帽,身着华服,正襟危坐,那阵仗,气势十足。孔明挨个见礼,互相问了姓名,施完礼后,在客座落了座。张昭这帮人瞧孔明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心里就犯嘀咕,料定这人准是来当说客的,张昭率先发难,开口挑刺儿:“我张昭不过是江东一个没啥名气的小人物,早听闻先生您高卧隆中,还自比管仲、乐毅,真有这事儿?”
孔明不卑不亢,坦然应道:“这不过是亮平日里一点小小的自诩罢了。”
张昭一听,来劲了,接着追问:“最近听说刘豫州三次跑到草庐请先生出山,得了先生,如鱼得水一般,还想着要席卷荆、襄之地。可如今呢,这地儿一下子就归了曹操,不知先生您是咋想的?”
孔明心里门儿清,张昭可是孙权手下的头号谋士,不先把他“怼”
得哑口无言,还咋能说服孙权?于是从容答道:“我看要拿下汉上这地儿,那是易如反掌。我主刘豫州心怀仁义,不忍心抢夺同宗的基业,所以才极力推辞。谁知道刘琮那小子,听信谗言,偷偷投降,这才让曹操嚣张起来。如今我主屯兵江夏,另有良策,可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
张昭哪肯罢休,步步紧逼:“照这么说,先生您这言行可不太一致啊。先生自比管仲、乐毅,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匡扶天下;乐毅扶持弱小的燕国,攻下齐国七十多座城池,这俩可都是济世之才。先生您在草庐的时候,整天吟风弄月,抱膝闲坐,如今既然跟了刘豫州,就该为苍生谋福利、除祸害,剿灭乱贼。刘豫州没得到先生之前,还能在各地纵横驰骋,占下城池,可得了先生之后呢,人人都盼着能重振汉室、剿灭曹氏,结果呢,曹军一来,丢盔弃甲,望风而逃,上不能报答刘豫州、安抚百姓,下不能辅佐幼主守住疆土,又是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这么看来,刘豫州得了先生之后,反倒不如从前了,管仲、乐毅要是碰上这事儿,会这样吗?我这人说话直,您可别见怪。”
孔明听完,哑然失笑,侃侃而谈:“大鹏展翅高飞万里,它的志向哪是那些普通鸟儿能懂的?这就好比人得了重病,一开始得先用稀粥调养,配上温和的药慢慢服下,等身体脏腑调和,逐渐安稳了,才能用肉食滋补,下猛药根治,这样病根才能除尽,人才能康复。要是不等身体平和,就直接上猛药、吃大鱼大肉,还想保住性命,那可太难了。我主刘豫州,之前在汝南兵败,寄人篱下投靠刘表,兵力不过千人,将领也就关、张、赵云几个。这就像病情危重、衰弱到极点的时候。新野不过是个偏僻小县,人口稀少,粮食匮乏,刘豫州只是暂时借个地儿容身,难道还真打算一直待在那儿?当时盔甲兵器不齐全,城墙不坚固,军队没经过训练,粮食都撑不了几天……即便如此,博望坡一把火烧了曹军粮草,白河用水淹了敌军,把夏侯惇、曹仁那帮人吓得心惊胆战,要说管仲、乐毅用兵,也未必能比这更厉害。至于刘琮投降曹操,刘豫州事先根本不知情,而且又不忍心趁机抢夺同宗基业,这可是大仁大义之举。当阳兵败那次,刘豫州身边有几十万追随的百姓,扶老携幼跟着他,他不忍心抛下百姓,一天才走十里地,不着急赶往江陵,甘愿和百姓共患难,这同样是大仁大义。寡不敌众,胜负本就是兵家常事。想当年汉高祖刘邦多次败给项羽,可垓下一战不就成功了吗?这靠的不就是韩信的良谋?韩信跟随高祖多年,也不是每场仗都赢,毕竟国家大事、社稷安危,得靠主谋,可不像那些只会夸夸其谈、徒有虚名的人,坐那儿高谈阔论没人比得上,真到临场应变,啥本事都没有,只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这一番话说得张昭哑口无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座位上突然有个人大声问道:“如今曹公屯兵百万,将领上千,气势汹汹,眼看着就要平吞江夏,您怎么看?”
孔明一瞧,是虞翻。孔明淡定回应:“曹操收拢的不过是袁绍那帮乌合之众,还有刘表手下的散兵游勇,就算号称数百万,也没啥可怕的。”
虞翻一听,冷笑一声:“你们在当阳兵败,在夏口又无计可施,区区几个人跑来求救,还敢说不怕,这不是吹牛吗?”
孔明不慌不忙:“刘豫州率领几千仁义之师,怎么抗衡得了百万残暴之众?退守江夏,是为了等待时机。如今江东兵精粮足,又有长江天险,你们却想让主公屈膝投降,不顾天下人耻笑,照这么看,刘豫州才是真不怕曹操的人!”
虞翻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在座的又有人发问:“孔明您这是效仿苏秦、张仪,来游说东吴吧?”
孔明瞅了瞅,是步骘。孔明朝他一拱手:“步子山您把苏秦、张仪当成普通辩士,却不知他们也是豪杰。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出任秦国相国,都有匡扶大国的谋略,可不是那种畏强凌弱、胆小怕事的人。诸位一听到曹操几句诈伪的言辞,就吓得要投降,还有脸笑话苏秦、张仪?”
步骘听了,满脸羞愧,默默无言。
突然,有人问:“孔明您觉得曹操是怎样一个人?”
孔明瞧了瞧,是薛综。孔明立刻回答:“曹操是汉贼,这还用问?”
薛综不以为然:“您这话可就错了。汉朝传承到现在,气数将尽。如今曹公已经占据天下三分之二,人心归附。刘豫州看不清天时,非要跟他争,这不是以卵击石,能不败吗?”
孔明一听,脸色一沉,厉声斥责:“薛敬文你怎能说出这种无父无君的话?人生于天地之间,忠孝可是立身之本。你身为汉臣,见到有不臣之心的人,就该发誓一起讨伐,这才是为臣之道。如今曹操祖宗吃着汉朝俸禄,不想着报恩,反倒心怀篡逆,天下人都愤恨不已,你却拿什么天数为他开脱,真是无父无君!跟你这种人,没啥可说的,别再开口!”
薛综被骂得满面羞惭,答不上话。
座位上又有人应声问道:“曹操虽说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好歹也是相国曹参的后人。刘豫州虽说自称是中山靖王的后裔,却没啥证据能查证,明眼人一看,不过就是个织席贩履的小贩罢了,拿什么跟曹公抗衡?”
孔明一看,是陆绩。孔明笑着说:“你不就是袁术座前那个怀橘的陆郎吗?先坐好,听我一言。曹操既然是曹相国后人,就该世代为汉臣,如今却专权跋扈,欺君罔上,这不仅是目无君主,更是辱没祖宗,他既是汉室的乱臣,也是曹氏的逆子。刘豫州可是堂堂皇室后裔,当今皇帝按族谱赐爵,怎么就无可稽考了?再说高祖刘邦起身亭长,最后不也得了天下,织席贩履又怎么了?你这见识,浅薄得很,不配跟高士交谈!”
陆绩被说得哑口无言。
座位上又有一人冒出来说:“孔明您说的这些,都是强词夺理,根本不是正论,别再说了。请问孔明治的什么经典?”
孔明瞧了瞧,是严畯。孔明正色道:“只会寻章摘句,那是迂腐的书生,怎么能兴邦立业?看看古代的伊尹在莘野耕种、姜子牙在磻溪垂钓,张良、陈平这些人,还有邓禹、耿弇之辈,都有匡扶天下的大才,也没听说他们平生研读什么经典。难道要学那些书生,整天在笔砚之间,评头论足、舞文弄墨?”
严畯听了,低头丧气,答不上来。忽然又有个人大声嚷道:“您就爱说大话,未必真有实学,恐怕只会被儒者笑话。”
孔明看了看,是汝南程德枢。孔明回应道:“儒者有君子小人之分,君子儒者,忠君爱国,坚守正道,厌恶邪恶,力求恩泽惠及当代,英名流传后世;至于小人儒者,只会钻研些雕虫小技,埋头于笔墨文章,年轻时写诗作赋,到老了还在死啃经书,笔下虽能写出千言万语,胸中却拿不出一条计策,就像杨雄以文章闻名于世,最后却屈身侍奉王莽,落得个跳楼身亡的下场,这就是所谓的小人儒者,就算一天能写一万字,又有什么用?”
程德枢被说得无言以对。众人见孔明对答如流,都惊得变了脸色。
这时,座位上的张温、骆统两人,还想发问刁难。忽然有个人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厉声说道:“孔明是当世奇才,诸位用唇舌为难他,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曹操大军压境,不想着退敌之策,光在这儿斗嘴,有什么用?”
众人一看,是零陵人黄盖,字公覆,现在是东吴的粮官。黄盖对孔明说:“我听说多言获利,不如默默无言,您为何不把金玉良言跟我主说一说,非要跟这些人辩论?”
孔明笑了笑:“诸君不了解时务,互相问难,我不能不答啊。”
于是,黄盖和鲁肃领着孔明往里走,走到中门,正好碰上诸葛瑾。孔明行礼问候,诸葛瑾问道:“贤弟既然到了江东,怎么不来见我?”
孔明答道:“弟既然追随刘豫州,理应先公后私。公事没办完,不敢顾念私情。还望兄长见谅。”
诸葛瑾点点头:“贤弟见过吴侯之后,就来叙旧。”
说完就走了。鲁肃又叮嘱:“刚才交代的,千万别出错。”
孔明点头答应。
众人引着孔明来到堂上,孙权降阶相迎,以礼相待。行完礼,孙权赐孔明座位,文武百官分两行站定。鲁肃站在孔明旁边,就等着看他怎么说。孔明转达完玄德的意思,偷偷瞧了瞧孙权,见他碧眼紫须,仪表堂堂。孔明心里暗自琢磨:“这人相貌不凡,只能激他,不能直说,等他发问,再相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