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人提着一桶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冷冽冰水往他身上一泼。
瞬间,裴清寂清醒过?来,他只感觉全身处处有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冰针狠狠扎刺着。水流迅速渗透了他的灰布衣衫,冰冷的寒气如铁,紧紧包裹住他全身的皮肤,使之再也不能动弹。
梁泰端起热茶抿了一口,斜眼看他,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只是牢里里最普通的使人保持清醒的手?法罢了。
裴清寂想蜷起身子,四肢却被牢牢捆在架子上,困顿的大?脑目前?还来不及思考过?多,只顾得上躲避这渗入骨髓的剧痛,他咬紧了牙关来抵御这股寒气。
身上湿透的冬衣再也起不到温暖的作用,反而变成了拖在他身上的冰冷的盔甲,将他焊在这名为刺骨严寒的牢笼中。
身边的手下放了张纸在梁泰面前,梁泰提起笔随意蘸了墨:“说说吧,都犯了些什么事儿?”
裴清寂被痛苦占据的大脑分出了一小部分?,他这才?打量起自?己的处境来。
“这是哪儿?”
干涸又粗糙的嗓音流淌出来,还有些天真的意味在其中。
梁泰不耐烦地放下?笔,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还是等?宴舟回来再说吧。
他起身欲走,裴清寂尚未摸准形势,一旁的手?下?上来问他:“大?人,给这人怎么招呼。”
梁泰垂头想了想,开口道:“每天先给他来一套最基本的,就狱里每天早晨提神醒脑的那一套,其余的等?贺大?人回来再说。”
贺宴舟歇马于京城三百里外的驿站,他骑的战马一日可跑百里,计程三日,便可返回京城。
自?他离京这月余以来,驱驰不辍,鞍马劳顿。
这驿站偏僻静谧,他独自?在二楼的破旧房间内歇息,倒有心思思及姑姑了。
他的眼睛亮得如同夜里的星辰,一眨不眨地盯着京城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他的喜悦感染。
与相宜自?初遇那天起的所有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轮转、挥之不去。
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姑姑,可姑姑在最后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他心里颇为感激。
正因如此,他在北境才?得以见?到?彩云一面,从此心里大?定?。
彩云如今不叫彩云了,叫雪傲穹。
一想到?这儿,贺宴舟轻笑,从前?只觉得彩云比起寻常女子来说,要?顽劣得多,一点也没有女子的温婉模样。
如今才?知道,原来她的志向如此远大?。
北境之地,仿若被天地抛弃的荒野边陲,狂风如怒兽,卷携着冰冷的雪粒与沙粒呼啸而过?,每一下?都要?割裂他的脸。
贺宴舟一个文官,实在是有些经受不住,一袭使臣的红衣站在雪地里摇摇欲坠,他费力地极目远眺,却看到?了一个伴着苍鹰出现的,浑身被狐皮包裹着的像一头熊的女人。
原来彩云如今已经是边疆外一个小部落的首领,贺宴舟进了她的部落简直哭笑不得,笑话她这就是换了个地方?过?家家,还不如跟他回京城做公主。
雪傲穹有些疑惑:“贺宴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一路跑到?这里以后,唯一还在通信的就是秦相宜了。
可相宜答应过?她,不会将她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后来她知道,这姓贺的竟然跟相宜搞到?一起了。
贺宴舟耸耸肩:“没办法,她如果不说的话,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她俩真像两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儿互相瞒。
在离京三百里的客栈里,贺宴舟一边想着一边发笑,后来在他与永泽国皇子的谈判中,彩云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他如今心焦渴,唯盼早日归京,拥相宜入怀,他要?将自?己的心意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要?她也说出承诺——终身相伴之诺。
至于裴清寂,他发誓,这次一定?要?整死他,还顾什么仁义道德。
这驿站在荒郊野外,贺宴舟连日赶路,已经许久未整理过?仪容。
驿站的楼体十分?破旧,木门嘎吱作响,门上的铁环生?了锈,开合时总是发出阵阵低沉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