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久不回家的孩子来说,到家后最丰盛的永远是第一顿和最后一顿。
和以往不同,今天桌上有几道菜很明显是闷油瓶的手笔,一看就带有鲜明的雨村特色,也不知道闷油瓶什么时候从胖子那偷的师。
我爸妈很给面子,一直动筷子不说,嘴里还夸赞不绝,夸着夸着就到我四体不勤,在家成天躺着好吃懒做上了。
“我在家还是负责洗碗的。”
我试图为自己争辩两句。
闷油瓶也帮我解围,“嗯,和我一起。”
我爸妈看我的眼神愈微妙,为了防止再被抖出什么老底,我索性低下头专心吃菜,任他们谁跟我说话都当耳旁风,只是嗯嗯啊啊地一通乱回应。
吃完了饭我主动钻进厨房洗碗,闷油瓶在外面被我妈留下谈话,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等我擦干净手出去已经谈完了。
我妈笑得特别好看,全然不见和我独处时的忧心忡忡。原来这么轻松的吗?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曾经的我看来遥远得如同隔着鸿沟天堑一般的东西如今稀松平常地被摆在我的面前。我摸了摸手臂上的疤,在心里默念了三个字,然后朝他们走去,加入到对话里。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太晚了不方便回去,八点多钟,我妈送我们出门。
我耸耸肩,“看心情吧。”
从我爸妈家出来,桌上陪我爸喝了点小酒的缘故,我没开车,两个人沿着西湖边的这条小路慢慢走闷油瓶想的话他可以日行千里,主要还是照顾我这个弱鸡。
“公公婆婆是不是出乎意料很和善?”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
当然了,跟我那鬼见愁的二叔比,大约全天下9o%的中老年人都能称得上一句和蔼可亲。
闷油瓶贴心地没有戳穿我在称呼方面的这点小心思,“他们很关心你。”
说着他默默加重了握着我手的力道,我也很用力地握回去,要不是闷油瓶奇怪地看我一眼,好端端的情侣握手差点被我俩整成比手劲。闹了个笑话的我摸鼻子讪笑,没想到闷油瓶的脸上也有几分笑意。
走得累了,我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我仰起头,从下往上看他的脸会显得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很好看,“你不问我今后的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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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低头看过来,对上他多了几分情愫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听懂了。
一五年的九月底,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夜晚。
我像这样坐在西湖边呆,听到脚步声,我以为是巡逻的保安或者片儿警,正想抬起头解释自己不是流浪汉也不是遇到问题需要帮助的倒霉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闷油瓶闷不吭声地坐到我身边,和我一起呆看天。
他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不是,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小碎催。虽然熟了以后知道他大部分时间真的就是在打瞌睡,但考虑到他的身手还有能耐,光是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够有那种近乎的恐吓的威慑力。我被他沉默得浑身毛,绞尽脑汁想要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能说什么呢?有家不回深更半夜在兄弟楼下偷窥,难道我还能反将一军说我很关心他睡得好不好?扯淡吧,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这种行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吴邪,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烦得扒拉头,就差没把自己薅秃,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主动和我搭话。
这反而让我镇定下来。我自认是谈话方面的行家,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没有点燃,叼了跟在唇齿间,含糊地说:“你呢?你自由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情没有?”
我狡猾地把话题抛给他,他不接,又转头抛回给我。
“我没有,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跟我想得差不多的回答。我打算开解开解他,劝劝他,比如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地方,他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再慢慢决定。
“小哥,钱和身份证的问题你都不需要操心,我会帮你搞定,有了合法身份,可以坐飞机高铁,还可以……”
可以结婚。这几年说话太没溜,险些在闷油瓶面前也秃噜嘴,我懊丧地拍脑门。
闷油瓶完全没管我这一系列心理活动直直地看过来,“吴邪,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对上这双淡如水又干净得要命的眼睛,我完全没办法说谎,“我打算到福建南边的乡下,那边有个风景美丽的小山村,空气清新,水很干净,还有六条瀑布,我想休息,胖子也和我一起,我可能会在那边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