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虎口脱险转移,借道偏僻走峻崎。
汉苗土家订亲事,民族交厚共阶级。
前文书讲到净化司开会分析内奸之事。众人各抒己见但未下定论,只好暗中观察日后再议。五天后,王朝义联系伍三海。润问:“有动静吗?”
王朝义激动说道:“几日跟踪下来大有收获。昨夜,钱谦益身穿斗篷潜出家门。我紧随其后一直跟到一条红十字大街,见他走到王府前叫门,只简单说了两句便进入府内。”
“哦?是谁的府邸?”
“教育司司长贺稽陂。”
“那然后呢?”
“然后我飞身上房,见钱谦益和贺稽陂会面。二人讲话声音很小听不太清,但隐约是说要调徐霞客回京。”
伍三海眉头紧锁:“难道真的是他?”
“我想应该是的,否则他怎么会深夜去找贺稽陂?之所以要召徐霞客回京就是因为上次开会钱谦益感觉你对他有所怀疑。只有徐霞客回到净化司,才能让我们相信他就是要继续潜伏的内奸。”
伍三海想想说:“此种观点合乎逻辑,但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钱谦益就是内奸。我想,还是等徐霞客回京之后依计行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赤黎军在奉节县休整两日,利用相对充裕的时间召开一次核心成员全体会议,商讨内容是反思第三次反围剿失败的原因,以及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整间房屋回荡着浓郁的烟草味,干涩、愁苦之滋从男人们的嘴中翻涌、倾吐而出。会上,常月凌郑重提出:“我认为赤黎政府的部分政策过于严苛,不仅树敌太多同时对根据地的展也十分不利。尤其是在妇女和儿童这两个方面,我们一直在用残酷血腥的方式打压幕刃,虽然表面上取得了男女平等、情感专一、节俭朴素等优良作风,但暗地中却让大量的年轻女性害怕我们、憎恨我们,坚决不与国男结婚,连锁导致新生儿出生率太低。我们的学校从一年级开始就清除品质恶劣的学生,确实保证了校内高质量的教育,不过家长怕自己孩子过早就被刷掉淘汰从而不敢生孩子,致使校内学生越来越少,为根据地提供后备能力不足。”
话音刚落,金占虎“啪”
一拍桌案站起身子。他性如烈火,直言说道:“我看不对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幕刃是什么东西大伙儿心里一清二楚。老子在江北驻守的时候亲眼看见年轻幕刃为了连建军给的包、化妆品哪些破烂玩意不顾一切冲出城去,有的甚至抛弃家小。她们心里根本没有是非荣辱、没有理想立场、没有伦理道德,只有一个字——财!这些有奶便是娘的货,你不杀她,她就杀你!忘了齐鑫、赵谏、孙通、秋菊和弟兄们是怎么死的了吗!”
金占虎大吵大嚷,瞬间让房屋内充满火药味。游善存坐在一旁,说道:“哎——哎,老施,老施,坐下坐下坐下,脾气怎么还是那么爆啊?都是一家人,吵吵什么?我说两句儿。”
游善存站起身,晃晃悠悠说:“刚才听弟妹所说似乎也不无道理,但是现今全国十个年轻国女里得有九个都是幕刃,如果放松对幕刃的打压,那后果可就会跟大明朝廷一样,简直是皖北定居——蚌埠住了。大明的年轻国男分为四种人:舔狗、海王、乐独、老实人。大明的年轻国女也分为四种人:仙女、海后、乐独、拳师。那样不是更完蛋吗?我现在有些疑惑,两性问题、结婚生子是不是个死结?”
骆足解释说:“三年来我们一直在尝试,现在遇到难处应该调整方略。目前,赤黎军最主要的矛盾是敌众我寡,官军、地方团练、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和幕刃等等联合绞杀我们。基于自身实力薄弱,我们应该先尽量减少敌对目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确保能够长期斗争下去而不被消灭。明军、团练是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必须毫不留情地将其消灭。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以及幕刃是主要矛盾的次要方面,对他们可以宽待处理。”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殿前香问:“军师,那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初步想法是对待主动投诚合作的官吏、地主、资本家等,只没收其半数家产,另外一半家产分于民或用于组建民兵配合赤黎军作战。幕刃这一块儿我们可以修改标准,比如她虽然为自己买东西花钱如流水,消费享乐,生活奢靡,但是不花他人之财尤其是男朋友、丈夫的钱,只依靠自身财富去支撑并独自承担后果,那么这一类年轻女性就不算幕刃。”
施百年问:“这样也许会减少部分国女对赤黎军的仇恨,可是这种人依旧会被资本捧杀。一旦放宽条件就必然会有大量的舔狗、沸羊羊去主动献殷勤,从而无法保障老实人的利益。不结婚、不生子等严重的社会问题还是难以解决。”
在场众将大多反对常月凌和骆足的观点,认为他们是在向敌人妥协。经过反复激烈的讨论,骆足和常月凌终于在第二天会议上说服众人,并通过十八条具体修改措施。李成危说:“固执易,变通难。赤黎军正处于危难之中更要实事求是,不能犯教条主义错误。”
泠寅道从军事角度言:“赤黎军自十堰府出来一直被动挨打,在坝河和安康以西两遭重创损失惨重,从起初的五万人马锐减至当前的两万。事实证明朝廷依旧实力雄厚,远非我军能比,再加之连建军对我战略战术十分熟悉,因此往后要尽量避免与敌正面大规模交锋。目前,我军地处重庆东部、长江北岸、两省交界的奉节县。北面八十里外巫溪县有连建军及刘綎两部的八万人马;西北方向二百四十里城口县有陕军、豫军共四万;西面据探马来报,石柱宣抚使马千乘率至少三万精锐已经赶到一百六十里外的云阳县驻扎,与当地守军汇合布防。向东顺长江下行要经过巫山、巴东、秭归县,再往前进宜昌就到了平原地带,无异于自投罗网。若过长江继续向南行则会进入湖北施南土司,下辖忠路土司、忠孝土司、金峒土司、东乡五路土司,隶属于施州宣抚司。当地土司约有五万兵马但大多是男丁充军,装备差且战斗力较弱。整体情况就是如此。”
众将热烈讨论纷纷言,绝大多数同意避实就虚,南下湖北施南土司。李成危曰:“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利用鄂、渝、湘、贵四省交界处大做文章是赤黎军生存的唯一机会,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施百年说:“我在朝廷做官之时对施南土司略知一二,此地有汉、苗、土家三族,宣抚使名叫覃宜是土家族人,曾在平播之战协助明军取得板角关大捷。虽然土司受朝廷管制,但土家族、苗族长期遭汉族压迫,彼此矛盾颇深。不知道他们对赤黎军抱有何种态度。”
骆足谈笑说:“其实我们反而可以利用这一点,积极宣传革命政策,尊重平等对待他们,让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赤黎军与朝廷的不同,争取不用暴力手段借道而行。”
游善存张口嘡哴来一句:“他妈的,不就是南蛮么,怕他何来?”
李成危狠狠瞪游善存一眼,看地图继续说:“从奉节县到恩施有两条路,一是走大路先过建始县再到恩施,二是走小路绕过建始县直插恩施。这样,主力兵马走大路,派一支先遣小分队送些礼物给他们并提出借道请求。游善存带小队走小路,生意外时可以策应支援。”
游善存插言:“可以可以,官不打送礼的,狗不咬拉屎的。”
殿前香问:“送什么礼物合适?”
毕懋康建议说:“如今送什么礼物都不如送枪值钱啊。离开十堰之前,咱们兵工厂特意赶制出一百支崭新的火枪。我看可以二十支为一捆,用车马给吐司拉过去。我再亲自跑一趟,把图纸和制作工艺传授给少数民族的兄弟。”
殿前香自告奋勇:“危哥,我和毕先生一起去吧,如若不测相互能有个照应。”
危担心说:“香哥你伤愈不久,还是换人去吧。”
“没事,我身体已无大碍,还有我这莲蓬络腮胡子看着就像少数民族嘿嘿嘿。”
众人被逗得冁然而笑。骆足说:“我看就让香哥去吧。香哥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灵活应变,此去定能成功。但有一点需要注意,去时不要携带兵器以免造成误会,让少数民族的同胞相信我们是诚心借道。”
李成危也点头同意。“得令!”
殿前香、毕懋康二人胸有成竹下去准备。
当日夜间,赤黎军乘坐从奉节县缴获而来的官船分批横渡长江,弃舟登岸后烧毁船只延缓明军追剿度。单说殿前香和毕懋康二人从军中挑出十个精明强干的棒小伙儿,一行十二人用马车装载百支火枪走盘山路赶往建始县。路上无话,送礼小队向守隘土兵说明来意,被一路监管带入建始县。等殿前香、毕懋康进城后才现建始县归容美土司管辖,属于施南土司一部分。土司官名叫田楚产,字子良,号郢阳,也是土家族人。说话间,殿前香和毕懋康迈步登门拜府,刚一进门就看一人在正堂等候。此人三十挂零的年纪,中等身材,细腰乍背,小脸不大,皮肤黝黑。头包人字路青丝帕,没有完全盖住头。上穿琵琶襟安铜扣,衣边上贴梅条且绣“银钩”
,下身穿青、蓝布加白布裤腰,足蹬高粱面白底鞋。三人见面施礼,分宾主落座。殿前香一五一十地把赤黎军欲借道土司的原因以及革命政策对田楚产讲述一遍。毕懋康从旁做补充,最后又把礼物一百杆枪抬进正堂。“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土司笑纳。”
二人足足解释一个时辰,直感到口干舌燥、热汗横流,生怕讲不清楚导致对方误会。本以为次游说不会特别顺利,出人意料的是田楚产欣然接受,同意赤黎军街道建始县南下转移,而且还现田楚产的一些治境方略与赤黎军的革命思想不谋而合。殿前香和毕懋康喜出望外,按照约定先去参观兵工厂传授火枪制作工艺。当地土家族人对汉人送礼小队也无敌意,像对待远方而来的客人一样款待他们。殿前香和毕懋康商量天黑前就返回报信,但看田楚产礼敬有加盛情难却,于是当晚就宿在县城中。殿前香抽空向土民打听田楚产的情况。土民自豪回应说:“我们这位大人真是爱民的好官,开创了许多善政安民的措施。比如‘置塾延师’向官舍子弟及民间稚童开放;廪赈民;还有对外来流民以自由人看待,给予照身、路费。奴隶制中这种事在过去想都不敢想!可好人也有难事,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叫家家有本难唱的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