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们还欠着殷无极人情,只要魔君不是癫狂到神智尽失,六亲不认,他们顾忌往昔师门情谊,很难对这位“前大师兄”
动杀心。
“白师兄,你的手受伤了。”
谢景行看向白相卿掌心翻卷的皮肉,“这伤久久不愈,奏琴曲必然走音。圣人曾在洞府留下方法,师弟不才,还请白师兄借琴一用。”
他声音温和妥帖,白相卿有种熟悉的恶寒感,解下古琴,迟疑:“你当真有把握?”
此琴长三尺有余,额宽六寸,尾宽约四寸,上古琴师师旷制式,通体漆黑,大流水纹,龙池上方刻行书,名曰:“太古遗音”
。
当年,白相卿琴艺大成之时,圣人寻来凤栖梧桐为琴胎,千年冰蚕丝制琴弦,精雕细琢而成。
其音高古松透,清越灵韵,触按即得浑厚正声,世间罕有匹敌者。
“试试就知道。”
谢景行双手接过琴身,“圣人在海外洞府之中,留下退魔曲十二阕。第十阕,是为‘渡魔’而谱。”
“我借你灵力,单纯奏一曲,的确不限制修为。可法宝有灵,如果出现反噬,你必须立刻停下。否则伤及根骨,你会断送修真之路。”
白相卿忧悒道。
“在下清楚。”
谢景行席地而坐,置琴于膝上,调试琴弦,动作熟练优雅。
白相卿顿时有数了:圣人之琴,对谢景行一点也不排斥,说明他不仅有琴艺,更有琴心。
琴艺易得,琴心难得。
得前者能做琴师,得后者能琴入道,为乐修大家。
他说不定真的能驾驭太古遗音。
谢景行沉心静气,低垂双目,眼中只有这一张琴。
白相卿观之片刻,忽的懂了什么,取出缠着红色穗子的玉箫,走入师门阵列,为他护法。
儒门三相护法,对手是魔君,顶了天的大阵仗。
谢景行凭借圣人境界与斫琴者身份,强压着渡劫法宝,拨弦时灵脉如针刺,极是难受。
他心想:“希望此曲结束,这具身体还能存在,不至于再挫骨扬灰一次。”
不多时,剑意形成狂乱风暴,结界正中央,是执剑的临世大魔,绯眸滔滔如血。
“景行师弟,你只有一次机会,在他还未出剑之时,试着唤醒他。若是不成,我等三人必须取下策。”
风飘凌长叹:“拼尽全力,杀了他!”
杀了魔道帝尊,谈何容易!
“也不知他现在,还能不能控制得住心魔。”
白相卿也多少知道些内情,面沉如水。
“当年,师尊穷尽一切手段,试图根治他的心魔,结果全都是失败。我们,如今又能做什么?”
他们心知肚明,倘若殷无极彻底疯了,化作血屠万里的邪魔,他们哪怕打定主意三换一,也是换不过的。
圣人留下手段,也是要他们保住性命,并未试图让他们与疯癫状态的殷无极正面对抗。
现在弃山奔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无涯剑意暴涨,魔气流入地脉,梅花林在烈火中化为齑粉,连微茫山脉都在动摇。
风飘凌衣袖被剑意割裂,身上血痕遍布,却维持结界,顶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