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看了眼他坐的小船,不疑有他,给他指了通往集市的路。
容欺不做停歇,先拐去成衣铺换了身衣裳,戴上帷帽稍做伪装,又去马市选了两匹快马。
他分文未出,在众店家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留下了两张署着“顾云行”
大名的账单,而后于晌午时分,同严帆一起离开了小镇,朝着升州方向快马加鞭赶去。
那曾经茫茫无边、摆脱不得的大海,终是化作黑点,再也望不见了。
十日后,江南小镇,烟花三月。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三日有余,空气中弥漫着混杂草木香的泥腥味。咿呀转合的歌声自楼宇间传出,飘荡在青石砖瓦的小巷中。
小巷尽头是一座样式寻常的江南小院,院前庭院寂静异常,空荡无人。
穿过庭院,厅堂内,几人跪倒在地,等着座上之人开口。
“所以,你们如今是在许厌座下?”
“属下不敢……属下们只是走投无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利刃忽地刺穿桌面,斜斜地立在裂隙之中。
座上之人一身黑色长衫,面色霜白,正是赶回升州的容欺。他眼神阴沉地盯着说话之人,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笑来:“也对,毕竟在你们眼中,本座已是一个死人了。”
此话一出,跪地之人皆惊恐得不敢再言。
容欺看着这群人,竟莫名生出了几分早有所料的无趣。
销声匿迹近半年,他原就不指望自己那帮属下能守在原地等他归来,但真得听到他们各奔东西、另寻靠山的消息,即便凉薄如容欺,也不免唏嘘。
离火宫本就不是长情之地,此刻也不过是再次印证了这点罢了。
唯一令容欺意外的是,邹玉川竟然没有另立新右使。
容欺问:“薛玉呢?”
“薛堂主三日前被副宫主派去霁州打探武林盟的动向。”
容欺皱眉:“现在武林盟是何人做主?”
“禀右使,是霁州的孙知益。”
容欺嗤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看来武林盟是真没人了。”
也不知道等方敛回去后,这孙知益舍不舍得从盟主的位置上挪下来。
容欺:“飞鸽传书,让薛玉即刻赶回来。”
底下人一愣,抬头道:“可许副宫主那边……”
容欺目光森冷地看向他:“许副宫主?”
“……属下知错。”
他跪倒在地,语气急切,“右使也许不知,三月初九,离火宫将办授印大典。宫主已昭告武林,离火宫继任之人便是许副……许厌!”
“你说什么!”
容欺猛地站起身,拽住他的衣领提起,“不是说谁取到《天元册》,谁便是继位之人吗?”
离火宫弟子颤抖道:“前不久,许厌已将《天元册》献给了宫主。”
容欺震惊道:“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