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择,你怎么会等在那里啊?”
桑渝低着头,在氤氲热气中问。
“外婆说下午买菜时遇到了容阿姨。”
刚哭过一场,桑渝眼睛仍在发直,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般“哦”
一声,眼前再度泛上一层雾气,她迅速低下头。
家里饭桌上那两道没动筷的菜,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所以妈妈……
“温斯择,我今天……”
天井小灯柔和的光芒在眼泪中晕成大大的光圈,在视线内交错混沌成一团。飞蛾逐光而来,不怕疼般一次次冲撞向灯芯,发出叮叮脆响。
满腔的委屈一直诉说到深夜才结束。
外婆店里有一张小床,有时候忙碌得紧了,外婆会在这里午休。
桑渝和衣躺在上面,心情已经舒展很多,只是眼睛仍通红。
她原本想今晚回学校,天色太晚,温斯择担心她的情况,让她在这里先住一晚。
街上路灯光亮透过窗户投入,在地板上印出规整的方格。
那光亮就被拘在方格里。
草间偶尔几声虫鸣,街上安静到能够清晰听出汽车轮胎摩擦过柏油路面的嚓嚓声。
桑渝在这样半明半暗的夜色中开口:“温斯择,你睡着了吗?”
隔着一段距离的天井内,撑开的躺椅上平躺着一名少年。
温斯择手臂半曲着放在脑后,一条长腿平伸,一条腿自然地支着,腰上搭了一条薄毯。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仰着头,视野内几颗零散的星。
“没。”
桑渝侧过身,眼睛望向地板上那一块拘着灯光的方格子。
“温斯择,你觉得什么是长大呀?”
“成熟和责任感。”
“那你觉得长大第一步是什么呢?”
察觉到对方恢复了些许元气,温斯择暂时放下心,猜到她是有话想说,他没急着回答,只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长大第一步是要找到自己。”
桑渝坐起来,双臂环着曲起的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望着那处光亮。
“我以前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快乐,那时候没有人过问我的想法,我可以躲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像鱼缸里的小鱼一样自由自在。到后来才发现,什么小房子呀,没有人过问呀,都是暂时的,什么自由自在呀,快乐呀,也只是骗自己的。鱼缸也只是鱼缸,不是大海。”
“今天晚上和妈妈吵架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其实是期待他们能来过问我的。我希望他们能把大把精力放在我身上,我希望能住进他们的世界中心。嗯,住在世界中心旁边也可以,总之,不能距离中心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