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庭在伞里对上他愤懑又无奈的眉眼,莫名地笑起来,笑中不自觉脑袋斜过去,发丝相互纠缠,齐齐闯入大雨滂沱中。
走进大堂,所幸没有淋湿伤口,路北庭在对方挣脱之前率先松手,错开几步,抖抖雨伞的水还给方才的前台。
回过头,一愣:“干什么?”
柏唸手掌悬在空中,也跟他一样疑惑:“房卡。”
路北庭把房卡放他手心,他看了看又问:“就一张?”
路北庭“嗯”
一声:“就剩一间,他说的。”
男人嘿嘿笑着点头,揣在兜里的手愉悦摸着几百块现金:“抱歉哈,小地方小宾馆,就剩这么一间大床房。”
柏唸有些郁闷地蹙起眉,审视两人少顷,最终没说什么,便转身上楼了。
路北庭跟在后面,男人热心无比地朝他们招呼:“楼梯漏水有点滑,两位小心一点哈!”
路北庭回头说:“谢谢。”
男人说:“哎!甭客气!”
等他们上到二楼,男人的手机键盘都要敲烂了,在好友群里,激情澎湃分享:我靠我靠!亲爱的乡亲父老兄弟姐妹乖乖们,我跟你们说,我看见俩男的搂搂抱抱要住一间大床房还给钱贿赂我说……
小城市条件有限,宾馆环境着实不怎么样,地板头发丝有短有长,浴室收纳虽整齐,味道却实在难闻,床上用品四件套,白色被子泛着淡黄。
路北庭直接把被子堆到床尾,仔细拍拍床单和枕头,对站在落地窗前凝望大雨的人说:“别洗澡了,过来睡觉。”
柏唸转过身,扫一眼床没动。
按照哩寨规矩,不可以和外族人结婚,不知道睡觉包不包括。忌讳不忌讳的,早就犯了个彻彻底底。
但路北庭还是走到沙发合衣躺下,闭着眼睛说:“休息吧。”
黑暗中安静半分钟之后,脚步声响起,啪嗒关灯,随即细索一阵,继而又安静下来,世界里只剩下屋外狂风骤雨的白噪音。
手机倏然震动,路北庭直接挂断刚进不到五秒的电话,转至app里回复:发消息。
陆予:打扰到你了吗?
路北庭:打扰到了。
陆予:好的,没打扰就好。你病好了没有?
路北庭:我发烧整整三四天,你现在才问,如果等你救命,人早就死透了。
陆予:啧,干嘛脾气这么大。人家说乡村生活最是修身养性,你截然相反。
路北庭动静很轻的翻了个身,抻头看了眼床上,柏唸背对着他。
每次和陆予聊天都没完没了,大多数都是陆予在讲,出于车祸失忆的缘故,此人求知欲和诉说欲比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东南西北、天上地下都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