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之下,村中一条十字路的正中,摆着桌椅板凳,村民吵吵嚷嚷,忙前忙后。
有人端着托盘哟呵着“闯哦!”
托盘上面是碗扣碗,热气从碗缝钻出来,钻进橙黄的余晖里。
有人拿着一大把红筷子,一双一双地摆在桌子上,声音清脆,成双成对。
有稚子围着桌子追逐嬉笑,个个头上绑着红绳,脸上两坨红艳艳的胭脂红,有的眉心还点一点红,可爱极了。
玄界介绍道,“这是子孙宴。落谷节一是庆贺土地都落了种,二是含着求子得子,子孙满堂的期许。”
说着,看向萧洵安和黎川,又赶紧收回眼神。
黎川没有那么多想法,恰好岔开了先前的话题,现下只当是了解风土,眼睛盯着热闹,目不转睛。
萧洵安说道,“还请道长只当我们是客,以免扰了百姓祥和。”
玄界点头,道,“是。如此,二位也能更亲切地感受民风。”
走近一看,原来这桌子大小不一,有八仙桌,有条桌,但高矮却是出奇的一致。桌子围成一个四方圈,中间是一丛不算大的篝火。
桌上有成对成对的碗筷挨着,摆在同一块红布上,成双的夫妻坐在一起。这样的光景鲜见,或许这是唯一能看到男女同席的日子。
当然,这席上主要还是下地的男人,只有些年轻的适龄女能坐在席上。
虽然黎川没有绾出阁的式,但玄界一把年纪自然看得清,将他们俩安排在最大的那张桌子上,一条红布,两双碗筷。
这虽然不合规矩,但村民们看来,这是玄界道长都要敬着的人,自然也就不敢说什么。
元清却在这时又挤了过来,一双碗筷放在他们同一条红布上,一屁股坐在他们同一条板凳上。这板凳很长,元清并没有挨到黎川,却仍然让萧洵安感到很不适。
元清说,“这桌上太挤,我坐在师妹边上,免得旁人挤到你。”
“我看着桌上除了你,也没有旁人挤她。”
萧洵安说着将黎川的碗筷往自己那处挪了挪。
“落谷咯!”
端托盘的人端来最后一道菜,由年长的妇女一一分到新妇们的碗里,那是一颗一颗红纸染了壳的鸡蛋。
“阿娘!我要吃蛋蛋!”
一个小女娃凑到元清旁边的一个妇人背后。
又一个差不太多的男孩儿也跑过来,“阿娘!我也要吃!”
这时,他们的爹用筷子打了他们伸过去的小手,“去,去一边玩去,没你们的。大儿!过来把两个小的引到边上玩去。”
妇人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乖,阿娘给你们蒸了白薯在锅里,让大哥带你们拿去,可甜!”
“我就要吃蛋蛋!”
小女娃不听,一个大些的男孩儿跑过来,一把掐了小女娃的胳肢窝,虽然吃力,但却稳稳地把她拎走了。
小男娃见状,也只能跟着跑去。
“诶!大哥,这么多孩子了,还求落谷呢?”
元清朝孩子们的爹问了句。
那汉子脸一红,挠挠后脑勺,把头别后边,凑到元清近前,“怕小道长笑,平时上不了桌,一年就这一次,让她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