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仍然不肯回答,手指绞着校服裤子。
李中华拍拍她肩膀,“你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老师说,你要相信老师能帮你解决一切。”
姜暮默默听着,头垂得更低。
这或许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没有人能帮她。
她活在淤泥里,这坛淤泥是看不清深浅的,总有一股力量朝下拽着她,让她堕落下去,它不但要没过她的身体,它还要没过她的精神和理智。
没有人会真的愿意拉她一把。
有些泥沼,只能自己跋涉。
风吹树叶动,飒飒作响,一只黑色毛毛虫掉落,毛毛虫翻了个身,义无反顾地朝着正前方的少年翘起的脚尖爬了过去。
不远处,张朝往回走,身边的同学刷地站起,石子和易拉罐撞击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连着一片热腾腾的欢呼声,要把天给掀了。
一双熟悉的钉子鞋出现在视线里,步伐稳健,红色钉子鞋也发着光,似乎比石阶还亮,是张朝光荣归来。
姜暮的存在感降得更低。
李中华又问,“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张朝瞥一眼姜暮。
他接过李文琪递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起来,一口气灌下半瓶,胸口呼哧呼哧地喘,高低起伏不定,粗鲁得像个小土匪。
他一屁股把同学都挤到一边,长腿一垮,坐在最前排的台阶上仰头看她,凝视她,掂量她。
“没有。”
姜暮摇头,汗珠坠落。
李中华拍拍她肩膀,想把她拉到顶的校服拉链拉下来一点,她下意识躲开,闪避动作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恐慌。
“你脸色很差,先回教室等我,我们谈谈。”
李中华道。
姜暮无奈,只得点点头。
“整天穿你那个破校服,让你跳个舞,像要杀了你一样,老师还没说什么重话,你就先委屈起来了,好像谁欺负你似的,最烦你这种人,你赶紧回你的教室躲着去吧。”
李文琪瞪她,将脚下的矿泉水瓶踢飞,离开。
“回去吧,回去吧,我马上去找你。”
李中华拍拍她肩膀温柔地说。
案发十四天前发现
半晌,姜暮走下台阶,想从看台边绕过去。
刚抬脚,张朝突然伸出一条腿,姜暮差点绊了一跤,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瞪他,他歪着肩膀,笑容张扬。
她局促地转身就走。
“喂——”
他喊她。
姜暮不回头。
张朝不解,起身追过来,伸出一根手指点她肩膀,要她停下,“喂——”
她停下,见他正仰着头,脸上淌着两趟汗渍,眼神却有光。
他喘着粗气,问道:“看到我刚跑八百米了吗?”
他的得意、骄傲全写在脸上。
姜暮心情更加躁郁,像被一把火焰燎了毛,又胀又疼,又燥又辣,皮都要破了。
她转身又走,瘦弱的小身板在人群里倔强地快速移动着。
张朝看去,她逆着人群,在清一色的白色短袖里,她是一尾蓝色的会发光的热带鱼。
张朝拨开人群,跟上,追问:“你说话呀,看到没?”
姜暮不理他,头快埋进校服里了,越走越快,越走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