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成碧的荷枝从头顶扫过,正巧替少年挡住了阳光。
……江玉珣就坐在这荷枝下,枕着船后的陶瓮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江大人他睡着了?!
我去,这也可以?
他猛地眨了一下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竟然有人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睡着?
钟官下意识回头,默默观察起了皇帝的表情。
……应长川不由蹙眉。
身为天子,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大不敬的事。
他缓缓垂眸,正欲命玄印监唤人起来。
可余光却忽然看到,少年的手心,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磨破了皮,此时正慢慢地向外渗着血。
眼下,还有一片难以忽视的乌青。
停顿片刻,应长川放下手中金锭,转身看向钟官:“爱卿所言孤已经知晓,先退下吧。”
“是,陛下。”
钟
()官被玄印监扶着,踏上了另一艘小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满怀敬意地看了江玉珣一眼。
似乎是把少年视作了自己为官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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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珣是被一阵水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朝四周看去。
碧色的陂塘内生满了红莲,此时正随着水波摇荡。
不远处的岸边,还有几只水鸭在轻扇羽翅——耳边的水声应该就是这样来的。
……我怎么还在水上?
江玉珣还没缓过神,忽有水珠朝他溅来,落在了脖颈之上,生出一片冰凉。
卧槽,不是做梦!
江玉珣的心中,忽然产生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下意识转头,有些僵硬地看向船头。
此时船已靠岸……身着玄衣的应长川,正背光而立垂眸向他看来。
末了,饶有兴致地问:“爱卿这一觉,睡得可还好?”
“不大好,”
江玉珣如实回答,“腰酸背痛,腿似乎也麻了。”
语毕,少年绝望地阖上眼。
在天子眼皮底下睡觉也就罢了,醒来还挑刺?
应长川轻轻挑眉。
这种话从江玉珣口中说出,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就在少年绝望之际。
身着玄衣的天子,忽然淡淡地看了守在岸上的桑公公一眼。
见状,对方立刻上前,满脸堆笑地把江玉珣扶了起来:“大人当心,船只不稳千万别摔着。”
“……谢谢。”
江玉珣嘴上这样讲。
但是在被应长川目送着上岸那一刻,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不摔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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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天子久违地回到了羽阳宫内
聆天台两位司卜,也被他“邀”
至昭都。
前阵子的大雨,致使羽阳宫内涝严重。
如今天虽晴了几日,可是仍有小部分宫殿内的积水尚未排出。
未被水浸的宫室也带着几分阴冷潮湿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