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迢说,他叫孙玉培。
此人脸长,颧骨略高,一双小眼睛,留着山羊胡,身着蓝色道服,头戴黑巾,手脚被绑不说,还绑了一块布条封住嘴。被陆迢弄醒后,还没说话,被陆迢灌了一碗水,从抗拒到喝完,也不过几息而已,没来得及骂或者求饶,又被陆迢用布条封嘴,只能呜呜叫着。
一连串下来,柳幸幸已经不忍直视。陆迢解开他的脚绳,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到马匹旁,麻绳一头绑住他的手,另一头连住马绳,直接把人这么拖着走。
陆迢看孙玉培反抗不走,冷笑道:“你老实些,否则我上马,你就得受皮肉之苦。”
三人一马就这么上路,引来其他人侧目,出城时,陆迢比来时多出示一张文书:“此人是我凉县逃犯,已得怀县衙门盖章,带人出城。”
守门士兵确认无误后,将文书递回去,放他们离开。
官道上,柳幸幸这才慢慢回想昨夜陆迢所说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孙玉培,他正跟在一丈之外,被马拉着走,眼神还很不甘心。
“恩公,您怎知他在怀县?”
从怀县到扶花镇,这么走要走大半日,闲着也是闲着,陆迢有耐心解释:“那日云出村,文、葛两家的人鬼鬼祟祟,我便去他们村里探消息,得知那条疯狗是他们偷放进云出村。”
陆平陆义带这么多人来到扶花镇闹,村里没什么人,才让他们放狗得手。
柳幸幸想到文长开和葛三余,他们是不甘心,报复陆迢来了。
陆迢鄙夷:“你以为他们有这脑子和胆子?”
柳幸幸下意识又回头看孙玉培,显然是此人怂恿。
“我逼问他们这孙子的下落,只得画像,再查了这段时日进出城的可疑之人,才找上此地。”
陆迢低头瞥向柳幸幸,意味深长道,“没想到,会藏在怀县里。”
“他会招供吗?”
柳幸幸也想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到时候恩公能不能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你拿刀去杀人?”
柳幸幸一噎,她没这个本事,正是如此,才令她更无奈更愤怒:“我们走快一点。”
这种愤怒,就发泄到孙玉培身上吧,他本来也罪有应得。
一个蒙眼瞎子,健步如飞,陆迢觉得有点好笑。
孙玉培从昨晚到这时候已经大半天没进食,只喝了水,被马拉着,走路歪歪斜斜,加快脚步都差点跟不上。
陆迢走这点路没问题,柳幸幸也是在山里惯于爬山爬树的,根本不会轻易觉得累,可把孙玉培虐了一段路,最后摔了一跤,马儿却不会因此停下,依旧拖着走。
这道上也有来往的人,根本没人敢管这事。
碎石、尘土,很快把孙玉培的背部磨出血来,呻||吟一路。
陆迢这才停下,他可不想人到凉县,只剩下尸体一具。
他从水袋里倒出水来给孙玉培喝上:“要不休息休息,再起来走?”
柳幸幸想,恩公真是太善良了。
酸甜苦辣本自然
回到凉县已是申时正,陆迢要先把孙玉培送去衙门关押。
衙门的人大多认识柳幸幸,惧怕是惧怕,但也没看她整出事来,比如陆迢就还活蹦乱跳的,所以见到她,只是很不自在了些,笑得僵硬同陆迢打招呼:“陆哥一路辛苦,今早我来时路过你家,午时是六子去的,他放衙了,钥匙在他手上。”
陆迢点头:“回头请你们喝酒,县令在何处?”
那捕快一笑:“后堂,后堂。”
陆迢把马牵去马棚栓好,让柳幸幸在此等候,他押着孙玉培丢进大牢,再去回禀曾柏。
曾柏听完后:“想不到竟是林侍郎林家人。”
怀县林家,现今林叙文任工部侍郎,而在怀县里当家做主的,是林叙文的胞弟林叙白。
正因陆迢碰到林家人,他才说是奉晏清光之命前来捉人,算是提醒林家人此事他们已经知道,不必藏着掖着,林叙白也不敢跟晏清光正面较量:“所以林家不认孙玉培,只说逃犯应该让怀县衙门出面协助。”
如果不搬出晏清光,他要周旋更久才能回来,没准还要见见血,这一路也不会这么太平了。
孙玉培显然已成弃子,且有把柄在林家手中,不担心孙玉培会胡言乱语。
这对曾柏来说,不算棘手,他只需要解决一部分就好。其实他对此事也颇为上心,在他任职凉县县令期间,若处理不好,引发百姓争议,很影响他的考课结果,所以一定要在明面上过得去:“明日我去见晏老爷,你也同我去。”
“是。”
这一头,柳幸幸在马棚里左等右等,她有点着急赶回家,是的,还是为了陆迢口中的畜生们。一天过去了,会不会饿死?会不会打架?打得两败俱伤,小狗不会把鸡吃了吧?
所以一回到家,开门第一件事就是走向畜棚,门口栓着的小狗活蹦乱跳,冲着她站立起来,摇摇尾巴,一旁的两只碗里,水还剩一半,还有剩饭剩菜,并不是她昨天提前放的,再看鸡鸭食槽里,也是如此。
她朝外扬声:“恩公,家里还来了谁?”
“来了鬼。”
门外的陆迢语气很冲,“那群畜生死了就死了,还不快给我开门。”
柳幸幸连忙去把另外半边门打开,让陆迢牵马进来。
走了一天的路本来很累,但满载而归,基本都是她的,加上担忧整日的鸡鸭也没饿死,她反倒越发精神,从马背上把东西卸下来,先搬进一楼的明堂里,其次还有一些在凉县里采买的食材。
做完这些,她才有空生火做饭,择菜的同时,还是没把脑子里那件事忘掉:“恩公,谁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