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方战不在眼前,她使唤起贺成渊来,简直得心应手。
贺成渊微笑着望着她。
她嘴角的小梨涡又露出来了,笑得十分得意,她的眉目明媚,如同四月的桃花,灿烂得近乎嚣张。
是的,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么嚣张,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喜欢这股嚣张劲头,就让她恃宠而骄又何妨,她值得起。
“好。”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他的手指捏起松子,不需怎么用力,轻松地把松子壳剥开了,露出里面白白的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盘子里,给她吃。
他剥得又快又好,转眼就在手边积了一堆松子壳。
方楚楚又夸他了“你果然还是这么能干。”
贺成渊觉得他也想翘尾巴了,他还能更能干一点呢。
“你要听故事吗”
贺成渊温和地问道,“上回讲的那个狐狸的故事,你没听完就睡着了,想不想继续听”
“要”
方楚楚举手欢呼了一声,“快讲、快讲。”
贺成渊后来记了起来,这个故事是姬皇后小时候讲给他听的,不过那时候,男孩子生性淘气,坐不住,没听完这个故事就跑出去和舅舅练剑去了,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他其实并不知道,不过,不妨碍他自己瞎编一个,哄他的小姑娘。
“主君惊曰,十年不见,卿何如当年王女答,君既以异类见疑,当知吾非人,十年,不过弹指尔,君,不过草芥尔。主君始悟,忆及当年,潸然涕下。”
方楚楚一边吃着松子,一边听着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大半天后,方战收拾妥当,走了进来,就看见这一幕情形。
尊贵的太子殿下在那里一边剥着松子,一边轻声讲着故事。方楚楚惬意地倚在罗汉榻的靠枕上吃松子,笑得两眼弯弯的。
方战叹息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盆子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窗外的雪渐渐地停了。
慢慢地到了亥时末点,外头传来了隐约的梆子声。
方楚楚跳了起来“放鞭炮、放鞭炮了。”
不待她话音落地,除旧迎新的爆竹声已经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地交错在一起,热闹非凡。
方战笑呵呵地拿着鞭炮到院子里去放。
下过雪的空气里,弥漫了一股烟火的味道,红色的火光闪亮跃动,映衬着黑夜白雪,分外显眼。
爆竹除岁的声音,孩童欢笑的声音,还有邻人互相祝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这夜里忽然喧闹了起来。
方楚楚站在门边,捂着耳朵,看着父亲在那边放鞭炮,两眼亮晶晶的。
她的眼睛里有星光。
贺成渊在旁边望着她,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爆竹声太大了,听不清楚。
方楚楚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呢”
贺成渊笑着,还是那么轻声“此心惟愿,岁岁年年,与汝共度,犹如今朝。”
肃安帝站在高高的宫楼上,长安城的繁华灯火在他脚下次第延展开。
宫里放起了百米长的爆竹,喧闹的噼啪声久久不绝。冯皇后含笑立在肃安帝的身边,几位王子和公主也在一旁。
但是,肃安帝却感到了冷清。
所谓高处不胜寒吧,他是帝王,终归是孤家寡人,为了坐拥这一城灯火,他失去了很多,多得他不愿去细究。
“宋德。”
肃安帝忽然开口唤道。
“老奴在。”
宋太监毕竟是侍奉圣驾多年的老人,年纪虽然大了,耳朵还是尖的,赶紧躬身上前。
“太子呢,这逆子眼下去哪里了”
肃安帝仿佛是随口一问。
“太子在东宫反省。”
宋太监心领神会,“大约是心中有愧,不敢过来。”
肃安帝面色稍霁。
冯皇后却笑吟吟地道“臣妾怎么好像听说太子方才出宫去了,至今未归,眼下应该不在东宫吧。”
肃安帝看了冯皇后一眼,神情淡漠“皇后对太子一向格外关心,朕心甚慰。”
冯皇后怵然一惊,冷汗湿了后背,她低下了头,勉强笑道“这是臣妾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