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雪手背青筋隐隐跳动,声音有些颤抖:“……别说了。”
李延竹听她的话,没再继续描述,只是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话题:“对了,当时孟家老头说,是谁不让他们放人上山的来着?”
喻明霄。
戚明雪无声地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
“只是,如若我们回去将这些发现告诉喻掌门,他说与他无关,那又该怎么办?不如把孟家的老头抓起来审他三天,他定然能吐出不少东西。”
李延竹对喻明霄的人品不屑已久,此刻纵然没有丝毫证据,抓住他的把柄,也不禁有些兴奋。只是他不敢将这份兴奋暴露在戚明雪眼前,毕竟对戚明雪而言,喻明霄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师弟,情分不浅。
就在此时,远处天边忽然升起一道璀璨的光芒,携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夜色,戚明雪神色一变,惊道:“是柔云派的方向!”
李玄霆凝望着那信号的光芒,对戚明雪笑了笑,“莫慌,是我的人。看来你的喻师弟终于等不了了。墨悲,将这些东西拿上,雪儿竹儿,咱们这就回去,会会这位喻掌门。”
月上中天,夜霜清寒,柔云派灯火通明。
“宋长老,教主现下不在柔云派,您有何事,同贺某说即可。”
贺鼎鸿立于柔云派前厅门口,一甩拂尘,对面前的一名花白胡子的佩剑老者说道。
宋长老原地踱了几步,冷笑道:“什么不在,我看是不敢出来吧?”
随后他猛然提气,仰天声贯长虹:“李玄霆,你胆敢假死偷生,逼迫柔云派,为何不敢出来?你当年既有胆量谋杀曲掌门一家,现在就该有胆量面对扶风崖,速速现身,免得我大开杀戒!”
贺鼎鸿无奈,任他喊话,不再理会。
宋长老身后是数十名相同服色的弟子,想必就是“扶风崖”
的一干人等了。
喻明霄站在宋长老身旁,表情冷淡地说道:“师叔,李贼既不现身,咱们将他手下尽数包围擒拿,看他还能如何。”
“也是,”
宋长老一点头,“众人听令,柔云派中,凡是非着柔云派服饰者,自此刻起,格杀勿论!”
他身后众弟子齐声应是,声势振天。
正在此时,头顶夜空之中,一个略带戏谑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喻掌门,宋长老,李某方才确实不在此处,有所怠慢,还请见谅。只是宋长老是柔云派曲掌门的金兰,你我二人就应当同仇敌忾,而非刀戈相向,您说呢?”
众人诧异诧异抬头,眼中尽是愕然,夜幕之下,厅顶之上,身着玄衣的李玄霆正低头凝视过来,嘴角似乎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嘲弄笑意。
宋长老声如雷霆地喝道:“李玄霆,果真是你这狗贼!快快下来引颈就戮,否则柔云派今日定然血流成河!”
李玄霆哈哈一笑,似乎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宋长老,您在武林中也是前辈高人,何故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身边立着贼子,却喊我是狗贼?”
宋长老莫名其妙,目色凛然道:“狗贼休得妖言惑众,我扶风崖今日受喻掌门之托,上柔云派来剿贼,斩奸除恶以证天道,你竟反咬一口,说喻掌门是贼,当真可笑至极!”
“宋长老说李某可笑,我赞同之至,数年来,我竟在半个时辰之前才找到了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可笑么?”
李玄霆一挥手,墨悲将从黄竹山背回来的东西扔在了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宋长老皱眉看了那麻袋和长剑一眼,道:“你又想弄什么妖邪?来人……”
李玄霆道:“宋长老当真不看看?小曲公子可等着您去看呢。”
喻明霄盯着那些东西,神色仍旧冷淡,但瞳孔已飞速缩小,目光落在麻袋和长剑上,几乎不能移动一寸。
听到“小曲公子”
四个字,宋长老皱眉道:“那是何人?”
李玄霆面露不解,“怎么,宋长老与曲掌门义结金兰,连他惨死的令郎都忘记了?即便过去多年,想必您还记得曲公子的模样,来人,将袋子打开给宋长老瞧一瞧,宋长老定然认得出来。”
贺鼎鸿迅速上前,手脚麻利地解开系着袋口的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哗啦”
一声倒了出来。
碎成数百块的曲明霁暴露在了宋长老眼前。
宋长老双眼微微睁大,本来仍想出言反驳,可目光落到一旁的那柄宝剑上,张开的嘴却又忽的没了声音。
七年前,这柄剑被打造出来时,他还亲自来柔云派观摩庆祝,方才忙于和李玄霆斗法,竟一直未曾注意。
“……明霁的剑?”
宋长老喃喃自语,“这把剑不是早已失踪了么?——李玄霆,你当初杀害明霁那孩子,还将他的佩剑盗走,今日拿到此处,又是有什么阴谋?!”
李玄霆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误会。这位曲公子的死,着实与李某无关,此剑也非我所盗,此事,柔云派戚女侠可以作证。”
“……不错,我可作证,这柄剑乃是黄竹山密洞所藏。”
戚明雪自人丛中缓步走出,面色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与冷淡。
宋长老一见她,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他从喻明霄口中听闻戚明雪改嫁一事,嫁的还是李玄霆那狗贼的儿子,此等伤风败俗、欺师灭祖之事,他作为一个外人,都脸上蒙羞,此时戚明雪堂而皇之地出面,宋长老只觉这张老脸都替惨死曲掌门丢尽了。
“明雪,你……唉!”
宋长老双眼闪烁着怒其不争的光,愤愤地叹了口气。
他心中所思,戚明雪如何会不明白,只是她不以为意,朝宋长老颔首为礼,扬声将方才黄竹山的经过简要复述了一遍,道:“这具尸骨尚无法断定为曲师弟的遗骸,但此剑为曲师弟生前的佩剑,确凿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