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竹却不以为意,瞧了几眼那石板,道:“我看这石头挺厚。”
墨悲微微皱眉,“不错。方才的凉亭只是木质,以内力断裂并不困难,这石板恐怕要费些力气,也要顾忌着下面的东西。”
李延竹在一旁的土层上扒了几下,道:“那弄这东西的人是怎么打开的?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墨悲是行动派,闻言二话不说,请李延竹挪开,以掌力清扫了剩下的泥土。
然而得见石板全貌后,却并无机关一类的东西露出来,戚明雪遍寻不见,忽的想到一节,道:“难不成是五行遁术?”
李延竹动作一滞,眉心跳了跳,“会五行遁术的人已经满大街都是买一赠二了吗?”
李玄霆冷冷一笑,“那定然不是。拂云教的郑道长尚且不能施展,天下之大,道术修为高过他的可并没几人。”
李延竹叹了口气,“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说上次山谷中劫持我的人,和这石板的主人是同一个人吧。其实还真别说,那人暗恋师伯,此处曾经又是柔云派的地产,说不定这狗娘养的就是柔云派的哪个龟儿子呢。”
戚明雪对此说法不置可否,只是盯着石板,有些出神。
墨悲道:“既不能以蛮力轰开,这石板埋在地中,只要找到边沿,从边沿掀开,也是一样。”
李延竹也正想着这个办法,不谋而合的两人即刻行动,一个从倒塌的亭柱上削了片木头当做铲子,一个接着用掌力当工具,奋力挖了不久,果然挖到了石板的边缘。
墨悲伸手试着将石板一抬,土壤松动,只是整块巨石太过沉重,仍旧抬不起来。
李延竹道:“师伯,靠边点,这边开工了。”
待戚明雪站到一旁,李延竹与墨悲同时提气运力,巨大的石板越抬越高,离地约莫三寸时,两人一同将力道往□□斜,生生将石板向右挪动了数寸,继而猛然松手,石板伴随低沉的轰响落地,地面仿佛都跟着颤动了几下,一阵尘飞之后,归于平静。
石板之下,静静露出洞穴的一角来。
虽是一角,但已经足够看清内里的东西。
那是一柄雪亮的长剑。
长剑插在一个麻袋之上,麻袋的位置较为靠里,借着灯光难以看清,但光是那柄剑,就已让戚明雪蓦然睁大了眼。
“……曲师弟的剑。”
自曲明霁身死之日起便消失无踪的剑,安静地斜插在这方洞穴之中,雪白的剑身反映着油灯的灯光,剑身之上,缺了一角。
李延竹凑到她旁边,皱眉道:“曲明霁的剑?我当时在后山溪流中捡到你的剑,那把剑上也是这个位置,有一角缺掉了。杨远山那老头不是说,你们这对剑,无论遇到何等重物利器,都不会缺损一分一毫,除非……”
他陡然停住,看向戚明雪,“除非两剑互击。”
戚明雪气息有些颤抖,低声道:“是。”
“可是曲明霁不是死在你手下么?”
李延竹转头质问李玄霆。
李玄霆表情平静,“我早已澄清,曲明霁之死与我无关。那日他是在洞房中遇害,但我自始至终并未靠近过那间洞房。”
戚明雪轻轻咬牙,“我当时在洞房中,只是隐约听见外间有兵刃交击声,出去查看时,曲师弟已喉咙中剑,鲜血流了一地——我与他的佩剑也不见了……”
李延竹有些着急了,“这还不明显?杀你曲师弟的人就是挟持我的人,我们两个都有同一个身份——”
他说到这,突然顿住,考虑着是说“你的夫君”
还是“你的老公”
,戚明雪目光一抖,已经探下身,将那长剑拔了出来。
即便尘封不知多少岁月,这把剑依然寒光不见,而那缺口的地方,与戚明雪那把佩剑上的缺口别无二致。
李延竹觉得自己考虑的问题,还得等到回去关起门来问问戚明雪,于是调转话题,道:“如此看来,当时那凶手进了你的洞房,拿起你或你师弟的佩剑,曲明霁则拿起另一把剑,俩人只电光火石地过了一招,你师弟就阵亡了。等到你出去,那凶手已经携着剑逃之夭夭——他闲得没事,把你们的剑也拿走干什么?”
他想了想,自己想通了,“剑扔在那,别人就知道不是李玄霆杀的人,因为他没必要拿你们的佩剑——所以说这人要杀曲明霁,连把凶器都不带?这歹徒当的未免太草率了吧。”
戚明雪沉默不语,将长剑再次伸进洞中,把洞里的麻袋挑了上来。
袋口的绳子上有虫蛀的痕迹,已经有些松了,戚明雪将麻袋放在地上时,袋口脱敞开来,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掉了出来。
这是戚明雪近些日子第三次看到人骨了,饶是如此,她仍旧一阵不由自主的心悸,脸色愈加白了。
李延竹见状,本想伸手搂住她,但想起方才戚明雪被一句“天塌了有我顶着”
就说红了脸,犹豫一下,还是收回了手,只是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师伯?”
戚明雪勉强回过神,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只是嘴角不再绷得那么僵硬了。
不过前几次所看到的白骨,至少还大致上完整无缺,但这一袋东西——
头骨从中间斫开,两个空空的眼洞各自分离,其余较长的骨头,也无一不被生生凿砍成数段,断面平滑,显然是以利器为之,至于是什么利器……曲明霁的佩剑刚刚才被拔下来。
“杀人还分尸啊……”
李延竹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继而又摇摇头,“不对,他杀了人,没有当场分尸,等你们把曲明霁葬下之后,再悄悄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然后分尸,最后把他装在这个麻袋里,用石板封起来,还把凶器插在他的尸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