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长公主,赵祯不进宫陪太后,反倒跑来跑来南城寻幼儿,还美其名曰赴宴。
谁下帖子?请她了,自己就?来,忒不要脸。
赵祯离开后幼儿就?独自坐在外头出了小半日神。
幼儿翻账本的动作一顿,无奈道:“又?是哪个耳报神巴巴的跑到你跟前传话了。”
“你别管是哪个传的,且说赵祯又?嘀咕了什么,她一来准没?好事,往后不许她再登门,来了就?让人赶出去。”
知道瞒不过去,幼儿?只得告诉她?,“也没什么,就是?问?我今后有何打算。”
为父亲和兄长?平反之后随家的宅子?和家产会归还,哪怕不是?全部,也能有一半。
赵祯希望她?留在麒麟城,并许诺只要她?留下,便举荐她?入仕,一展抱负。
曾经她?有此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反倒没有预想中的高兴。
她?这一说虞归晚就明白了。
“你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
她?轻轻撇开脸,不敢跟虞归晚对?视。
虞归晚的神色并无太多?变化,淡声道:“留下吧。”
她?知道幼儿?不甘心被困在后宅,以前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这样,现在从她?这里?开了先例,又有赵祯极力举荐,加上随家原先的亲朋故交帮忙,幼儿?想入朝为官是?极简单的事,就算赵祯不举荐,只要幼儿?有此意,她?亦可让赵显给幼儿?赐一个?官职。
幼儿?猛抬头,“岁岁?”
“你没拒绝就代表心里?是?想留下的,又何必违逆自己的心意,日后再后悔。”
“我……”
幼儿?嘴巴发干,愈发不敢面对?她?,只垂头落泪。
“好端端的又哭什么?”
虞归晚不解,起身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幼儿?从她?手中接了帕子?,掩面低声道:“我是?觉得对?不住你,这件事我本?不该犹豫,这几年你待我如何,就是?旁的人都看?得出来,偏我不知好歹,得了你还不够,还想图别?的,贪心不足,愧对?你待我的一片真心。”
“我当是?什么事,”
虞归晚笑了,将脑袋枕在她?腿上,仰面看?她?,“你瞧你,也不先问?问?我是?何打算就自己哭哭啼啼起来,可是?瞎想了不曾?徒增烦恼,身子?更难将养好了。咱们来了这一遭,你以为赵显会轻易放我回庶州?就算他不敢拦,赵祯和镇国公也不会让我走,总是?要想方设法弄几个?紧箍咒往我头上戴才肯罢休。今日封官的旨意你也知道了,妙娘她?们都被留在麒麟城,我若是?强行阻拦便是?断了她?们的前程,她?们现在未必会怨我,可人都有私心,她?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我若反对?她?们封官,日后她?们必定会对?我心生怨恨。”
“岁岁……”
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有朝一日会为了利益前程跟自己反目成仇,岁岁该是?如何的失望和心痛,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幼儿?的心就要跟着揪起来,岁岁对?人性看?得透彻,遂极少流露真情,对?手底下这些人也是?有所保留的。
岁岁最厌恶背叛,偏偏人的欲望就像沟壑,永远都填不满。
幼儿?心痛难当,低头吻住虞归晚干燥的唇瓣,泣不成声:“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回庶州我也回庶州,你留在麒麟城那我也留,总之我不与你分开。什么官不官的,我不要了,满朝文武,又不缺我一个?,我何必留下为他们卖命再让他们转过头去对?付你。”
她?现在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先前为何不直接拒绝赵祯,心中那丝犹豫如何对?得起岁岁对?自己的付出和爱护,当日若不是?岁岁好意收留,她?和母亲早已死在大雪中,哪里?还有今日,更不谈为父亲洗冤了。
她?懊悔不已,将虞归晚紧紧抱入怀中,在耳边一声声道着歉。
虞归晚偏头张嘴含住她?的唇,细细碾磨了好一阵才舍得放开。
幼儿?的唇已红得娇艳欲滴,水光柔润,令人遐想。
两人一上一下,鼻尖抵着鼻尖,两双眼睛皆满目含情,只是?一对?冷光幽幽,炙热的火焰只藏在冷光后面。
而另一双桃色盎然,粉嫩娇羞,未干的泪水平添春意,染得双颊都红了,却也直勾勾盯着身下的人,那快溢出来的歉意汹涌得让人接不住。
带着厚茧的手掌抚上幼儿?娇嫩的脸,黑黝黝的瞳孔倒映出小小一个?人影儿?。
“留下吧,我知道你想的。”
这次幼儿?却坚定摇头,道:“我同你回庶州。”
岁岁不能留在麒麟城,而她?也不能让岁岁一个?人回庶州。
虞归晚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终于叹了气,“我不忍心,你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又何必跟我回庶州吃苦……”
话都没说话就被幼儿?捂住了嘴巴,“你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挖我的心,何为得偿所愿?在未遇见你之前、在未对?你动?情之前叫得偿所愿,有了你之后就都不一样了。”
虞归晚眨眨眼,一抹狡黠闪过。
她?伸出舌尖舔过幼儿?的掌心,温热湿润的触感?让幼儿?惊叫出声。
“呀!”
手掌似触电般缩回。
使?坏成功的虞归晚将头埋进她的胸脯闷笑。
幼儿?又气又恼,往她?胳肢窝挠了几下,“我心里?正不是?滋味,偏你生坏心眼子?。”
笑够了虞归晚才把头抬起来,道:“逗你玩的,为的就是?不让你将这些事闷在心里?又睡不着。这事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你想留下就留,我陪你,给我的那宅子?还是?你家原来的,让人收拾收拾,你还住你原来的院子?,若不想留下,那就跟我回庶州,回去也能当官,多?大的官都行,我指给你,就这点事也值得你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