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罹’啊‘罹’的?缨妹在给令弟念《兔爰篇》么?”
恰巧这时,曹丕从门外走进来,见我姐弟二人面带泣痕,并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好笑。
谁知,铖儿一看见曹丕,就怒气冲冲地扑上去,抓起他的手就咬。
“铖儿!不可无礼!”
我连忙上前,试图将他拉开。
“坏人!你抢走了我阿姊!把我阿姊还我!!”
铖儿耍起小性子,朝曹丕作势踹了两脚,被曹丕轻易闪过。
曹丕轻蔑地笑道:“小狼崽子,小小年纪,都学会咬人了!等你长大了,那还了得!”
“等我长大了,我就从军,打败你!”
铖儿咬牙切齿道。
“好啊,本公子等着呢。”
“呸!”
“铖儿!”
我喝道,“住口,快给你阿兄赔礼!”
“他才不是我阿兄呢!”
铖儿挡在我面前,不让我靠近曹丕,仿佛他很危险似的。
“我警告你,以后你不许欺负我阿姊!”
曹丕向我投来奇怪的眼神,我满是尴尬,只好连连道歉:“二哥,我这弟弟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希望你海量,饶过他这一次。”
“呵呵,谁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你这弟弟,也该管教管教了。”
曹丕抱臂笑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于是就此分别府中众人,再多依依不舍,只能含泪而去。
一出府门,就遥遥望见曹操大军,浩浩荡荡地入了清河城。
县令、衙役及百姓皆伏叩于泥道两侧,高呼“万岁”
。
当我穿着一身朴素的罗裙,跪在曹操面前时,他忽然笑了。
曹操满面春风,双手扶轼,正闲坐于华盖之下。
“数月未见,缨儿健朗了不少,气色也较先前红润了。只是这一身陋衣,实在难与公府之女相配也。乱世虽重俭以齐家,然今朝带缨儿归邺,犹须衣绣矣。”
曹操挥手示意,命人捧上一套絮袄襦裙,还有一件赤红色的白狐绒里鹤氅裘。
我听到“衣绣”
二字,就浑身哆嗦。
“何故脸色白?”
曹操怪道。
我慌忙摇头,打起精神来,行再拜礼谢曹操,直起身,颤抖着双手接过那身绣衣。
我一回头,呆呆地望着檐下那块破旧的牌匾。
天空骤降飞雪,一阵瑟风吹来,吹乱了崔府门前一地的棠梨落叶。
绯红的颜色,像胭脂,更像鲜血。
像极了当初袁府门前的一摊鲜血!
在曹丕的搀扶下,我很快登上了马车,因不忍见府门口痴痴站立人儿,我果决地放下帷幔。
昔我往矣,绿枝生叶;今我复去,雨雪霏霏。
别了,崔府;别了,翁母;别了,过往。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