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才文脖子一横,坚持自己的说法:“对啊,小伙子没在农村待过,不知道早上卖菜要赶早吧!刚摘的新鲜的就送去了,剩下的回头再拿出去卖掉。”
“照你的说法,早上六点去邻居家送菜,恰好赶上谢淑芬横死家中,那你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报案。我们值班室的同事直到八点半才接到报案电话。这期间你去做什么了?”
“这不是早上黑灯瞎火的没看清,回家想了想不对劲,又去她家看了一眼这才报的警。”
孙才文的眼神往下瞟了瞟,很快又强硬起来,“不是,我报案就报案,挑个时间还违法吗!”
“你撒谎。”
纪洛宸自动过滤掉孙才文的虚张声势,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冷冽,“这个点天都还没亮,你能看清地上躺着的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第一次没看清,第二次又回去看才报的案,非得纠结这个时间吗!”
孙才文不耐烦地嚷嚷。
“不是我在纠结时间而是你。”
纪洛宸换了另一只手撑着桌面,“你还记得第一次你说的是什么吗?‘推门进去就看到谢淑芬躺地上’是你说的,‘黑灯瞎火没看清’也是你说的,短短几分钟,你到底是看清了还是没看清?”
孙才文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我……我记不清了行吧,大早上的事情,我又没睡醒,记不清了!”
“你说你去给谢淑芬家送菜,我们在整理物证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你所说的的东西。”
“一开始我以为人不在呢,就把菜给捎回去了……”
“孙才文!编谎话也要有个度!”
纪洛宸歪过头,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现在只是在询问室里问你,真要到了审讯室,可没有这么好过。”
“不是,我真没杀人,怎么就跟你说不清呢!”
“所以,从六点到八点半这个时间差,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回家睡觉行了吧,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孙才文破罐子破摔,依旧坚持自己什么都没做。纪洛宸竭力维持的泰然自若中出现了一丝裂缝,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周淮屿在听审室里一看情况不妙,从速写本上撕下一页,随手抓起一个文件夹就往外面走。“是吗?”
询问室里的led灯大概是有些年头了,电压不太稳,忽明忽暗闪烁了几下,落在纪洛宸脸上留下大片的阴影。
纪洛宸盯着孙才文没有说话,孙才文从起初梗着脖子和纪洛宸对峙到后面的顾左右而言他,在纪洛宸一语点破他的谎言之后就不再敢直面纪洛宸的眼睛。
纪洛宸一言不发,孙才文也沉默不语,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嚣张气焰,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他们的片刻宁静很快被敲门声打破,纪洛宸侧过头发现是周淮屿,微微颔首,身上的戾气收敛了大半。
正想说些什么,周淮屿把手上的文件夹塞给他:“痕检那边刚出的报告,还没有打开看过。”
纪洛宸看了一眼那个并不是痕检科专用的文件夹闪过一丝讶然,但他很快会意,索性绕回桌子另一侧坐下,一连串动作看得听审室的同事一愣一愣的。
不知道他们雷厉风行的老大什么时候转了性。
“孙才文,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但接下来你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纪洛宸示意了一下那份文件,并没有急着翻开,“这份报告内容是什么你刚才也听到了,如果你在我翻开之前说,算你主动交代。但你要是在我翻开之后说,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孙才文一下子从椅子上坐正,紧紧盯着桌上的文件:“不是,你们真要严刑逼供啊?我没杀人!谢淑芬真和我没关系!”
纪洛宸把手放在文件夹侧边,作势要翻开:“最后一次机会,早上六点你去谢淑芬家里做什么了?”
“送菜……啊不是!”
孙才文坐立不安起来,如果审讯允许,他甚至想扑上去把那份文件抢下来,“我就是看着她家门开着,我就进去看看嘛!”
周淮屿似乎并不在状况内,他没有看孙才文,而是随意地转着手上的中性笔,但他开口说的话却让孙才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非法侵入住宅,隐瞒犯罪所得,拒不配合调查,妨害公务,从刑法的角度而言,数罪并罚可比单一犯罪严重多了。”
“我没……”
孙才文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衡量了一下周淮屿说的真假,“算了算了,我实话跟你们讲了吧,我就是看门开着就进去看了几眼,她家里啥也没有,我顺……顺了两瓶白酒,一口都没喝上,还在我床头柜上扔着呢!”
孙才文见面前两个人都没有回话,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发誓:“天地良心啊,我真的只是带走了两瓶白酒,你们看我还给她报案了呢,我不至于贼喊抓贼吧!”
“从你刚才的表现而言,你的供词可信度存疑。”
纪洛宸将文件夹立在桌上,翻开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孙才文伸长了脖子却什么也看不着,急得他左探右探,像极了动物园被香蕉逗弄的猩猩。“处长,大哥,探长大哥!我干的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罪,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
孙才文没了底气,也看不到报告的内容,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故意杀人的罪名扣到自己头上,“我真没杀人啊!要不你们去我家看,要不,要不,你们现在让我回去,我把白酒还回去行了吧……”
周淮屿抬起头来,现在孙才文看清了,这个新进来的探员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至少他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里的冷意是毫不掩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