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刻。
时间暂停。
橘黄的灯光、栾树葱茏、桂花飘荡,宋惊晚突发奇想地悄悄用余光偷瞄他的侧脸,看见男生额前撩得随意凌碎的短发,那双凤眼狭长深邃,兼具锐气与深情,完全浓颜,痞帅痞帅的,叫人内心一颤,她从不否认这种他带给自己的感觉。
也许是两人的长相太过扎眼,谌降推着车经过摊面时有妇人笑眯眯地打趣:“小伙子啊挺疼女朋友的嘛。”
宋惊晚听见了,脸有点烧,她想解释解释,但妇人已经忙着招揽生意去了,少女略带局促地看向谌降,正好他也在盯她,盯得她脸又要开始烧,“你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他短促地笑:“我真的没听到。”
宋惊晚半信半疑。
“我只听你的话。”
他说。
心跳得好快好快,宋惊晚不动声色地捧住了脸,装作平静的同时还有那么点、那么点小小的小雀跃。
慢慢走到单元楼下,宋惊晚看见个人。
背影眼熟不过不是很确定,谌降说让她进车库再下来,只是越往里边走某种生理性的羁绊感便莫名加深,“等等,先停一下。”
此刻背影转身,宋惊晚总算瞧清楚了,猛拍谌降肩膀,“让我下车让我下车!!我哥!!”
人在极度紧张时总会忘记什么,宋惊晚就忘了自己才崴了脚,来不及叫他扶一扶便要跳下来,重心是肯定不稳的,摔是绝对要摔的,连带车子一齐往谌降那边倒,他下意识接
然后跟女孩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她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特别软。他英明无双的大脑顷刻宕机,手脚发僵发愣,所幸宋惊晚很快借他的力端端正正地站好。谌降依然有点懵,懵到抓了抓头发,手不知该放哪儿,稀里糊涂地兜转几圈,想揣口袋,第一次还没揣进去。
宋桥看见两个人并排站着,脸都有点红。
“哥。”
亲妹妹在叫他,有些咬牙切齿。
宋桥不认识谌降,眼前的少年比他都高,跟着宋惊晚也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哥,他没觉得什么不妥,自己妹妹却敏感道:“你叫什么哥哥?”
电视剧经常会放,情侣偶遇女方的母亲,女生叫妈妈,男生也妇唱夫随地喊妈,无形中直接暴露关系。
宋惊晚想到了这个,然后脑子一抽。
视线梭巡在兄妹二人间须臾,谌降意味深长地眯眼,“我不叫哥,叫叔?”
宋桥干咳两声,转移话题:“晚晚,你同学啊?都住昆梧吗晚上还一起回来?”
虽然宋惊晚的父母不常管她但亲哥哥时不时会来查岗,宋桥比她大四岁,刚工作,潮男的脸老妈子的心,最爱问东问西,宋惊晚直说了:“邻居也是同桌,他叫谌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谁。”
她有意模糊外号,没成想宋桥灵光乍闪,全暴露出来,“哦!是不是那个排名老要压你一头,你说他上辈子肯定是个漂亮笨蛋小受的那个谁?”
好嘛。
宋惊晚两眼一黑。
谌降阴恻恻地呵笑两声。
上楼,她把哥哥拽进家,对着谌降说了句明天见,接着“啪”
地关上门,如释重负。宋桥问起近况,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到中岛台喝水,概括得言简意赅:“没死,活得不错,今天打球崴了脚,小事。”
“我这周出差,刚好留下照顾你几天,之后放学我来接你。对了,同桌挺帅的,他在你们学校应该不缺人追吧。”
“你妹妹我也不赖好么,跟他五五开。”
宋惊晚喝饱水,累得瘫在沙发。
宋桥若有所思地沉吟几许。
“那他追你么?”
眼皮狠狠一跳,“怎么可能?我跟他没关系,有也是全方位的竞争关系,你少乱点鸳鸯谱。”
宋桥一脸的看破不说破,“我还不知道你?嘴巴比金刚石都硬,你极力撇清的事肯定有猫腻,不会已经处上了吧”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操心和歪到外太空的臆想,宋惊晚只好撂话:
“没有,他有女朋友。”
谌降浑然不知自己被安上个假女朋友。
他冲完澡,搭了件棉质睡衣外套,松松敞着,踱步到书桌写笔记。室内静谧,温白的灯光洒落在少年手背、腕骨,片刻,他抬掌按在后颈的棘突,眺望落地窗外的夜景。
还是静不下心。
似有若无的绵软触感仍在萦绕,脑海里的几帧画面犹如放映电影来来回回地重播、不断清晰像素,他有些头疼地揉搓脖颈,试图洗刷掉某些不正常的悸动。
无果,她占据了整个大脑。
谌降熄了灯,躺在床上,外面高楼建筑的光透过窗户隐隐绰绰地蔓延向天花板,仿佛织就绮丽的梦境,他睡不着,那种感觉愈发强烈,折腾得自己起身。
药箱里有治疗外伤的膏药,他找出来拿在手里,开始编述见她的借口。
题册翻来覆去终于挑出道绝世难题,他特意想了两种解法,另一种装作不知道,发给她去解,但手机攥在掌心转来转去,始终停留在聊天框界面。
第二天,宋惊晚难得提前十几分钟到学校,没料想谌降比自己更早,正了无生息地趴在课桌补觉,脸埋得严实,只能看见他神似漫画男主碎盖的黑发,有几根毛还翘起来,却没了往日的气焰,变得软蔫蔫的,像大只垂耳兔。
宋惊晚戳了戳他,再戳了戳他,等着瞧好戏。男生有气无力地侧了侧脑袋,从臂弯里露出只眼睛,半耷着、没啥光,显得挺冷挺凌厉,她问:“你昨晚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