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殇眉头微蹙,他刚才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衡锦身上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孩子的情形。
“看样子有一岁多了,牙出齐了,也会走路了。”
明霄琢磨着,看看面青唇白的卫无殇,怎么都觉得他今天有点古怪。
——一岁多了?卫无殇坐直身体,心内默算,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但也无法彻底说服自己他不是卫恒,这个衡锦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他身上的戾气仍令卫无殇不寒而栗。
“舅父,我倒觉得那位何薰比较耐人寻味。衡锦虽然可疑,身份待定,言辞偏激,性情也放达狂肆,但他救了鱼儿,刚才又出言提醒,我……”
“阿鸾呀……”
卫无殇不等明霄说完就轻声打断他,“我舱中有替换的衣袍,你赶紧去换下浸湿的内袍,不然会受寒,这件外袍就交给我吧,我今晚去会会这位衡先生。”
“也好,衡锦对西川苗彝之邦的情况似乎非常熟悉,此时朝中正需要这样一位行家,若是舅父能劝说他留在东安就好了。”
明霄说着就避入内舱。
——天呀!卫无殇心内惊呼,衡锦若真是卫恒,别说留在东安,就是将他留在人世都是天大的祸患。
第二卷情难舍难留难以诉说梦不醒不碎不能从头
水妖
夜深沉,长空如墨缎,华彩隐现,其上无月,只有星光点点。涞河野渡边泊着一条矮蓬河船,天宝赤身,穿着件花兜肚坐在船板边,早已晒黑的小腿小脚悬在船外,悠荡着,“阿爸,找到鱼鱼没?”
天宝紧张地盯视着动荡的水面,因为今夜无月,水色显得浓黑粘稠,仿佛一个吞噬人的怪兽。
“阿爸……阿爸……阿爸……”
天宝的喊声里已暗藏呜咽。
当卫无殇找到野渡边的河船,正好听到天宝声嘶力竭的喊叫,“阿爸……阿爸……”
那小娃翻身就要往河中跳,却被卫无殇抓了个正着,“阿爸……放开……放开小宝……”
天宝扭动着小小的身体,拼命想挣脱无殇的掌握。
就在这时,水声哗啦脆响,船边绽开一朵水花,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水波中腾跃而起,如河妖般跃上船头,“放开天宝。”
衡锦沉声喝道,一边将手中抓着的鱼扔到船板上。
卫无殇倒吸口气,双臂放松,“阿爸——”
天宝从卫无殇的手中挣脱,扑过去趴在衡锦的脚边。
“去按住鱼,别又蹦回水里。”
衡锦踹踹天宝的小屁股,天宝咯咯乐着去抓那两条鱼。
卫无殇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衡锦,根本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半分,衡锦的身体挺拔精健,未着寸缕,古铜色的肌肤上水滴滚动,在星空下闪出神秘的光泽,好似最上乘的星缎,他的左胸口——,卫无殇的头侧如被大锤击中,在衡锦的左胸口上有一个狰狞的伤疤,暗红纠结……
“啊——”
卫无殇不妨,神思恍惚中竟被衡锦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襟口,“你看什么呢?喜欢男人?喜欢……我?”
衡锦的声音低魅,略显沙哑,他舔了舔嘴唇,兴味十足地紧盯着卫无殇,视线在无殇的脸上身上来回扫视着,“傍晚在那条船上我就发现你看我的眼神儿不对……呵呵呵……果然如此……和那个小南一路货色!”
衡锦说着就猛地松开卫无殇,退身到船篷前弯腰随便摸出一件布袍披在肩上,一边轻视地继续瞄着凝滞如塑的卫无殇,“你随比小南年长,看着倒比他顺眼些,那家伙身上有股狐媚气,没得让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