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也这么对待裴钰,他哭得越动听,萧楚就越会被取悦到。
然而今时今刻,他却陡然生出一种疼惜的情绪来,他依稀觉得裴钰变了,他的暴躁成了羞赧,内敛成了温柔,无时不刻都像在讨求自己的爱意和垂怜。
这是裴钰吗?
萧楚爱听靡靡之音,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在乎,这种俗到骨子里的恶薄之事不会叫他上瘾,那不过是些自暴自弃的手段,所以他从前总是觉得,他和裴钰不过是互相满足,在困囿于宫闱中放任一下欢愉,纵情一下长夜,第二日醒来依旧相看两厌。
可是今天他掬起了泷河的一捧水,浇透了干涸许久的海棠枝,他好像看清了些裴钰这个人。
那些莹莹的水珠挂到花苞上,竟然是温烫的,它沉寂了一整个盛夏,送走了过客匆匆,总有人不明白它为什么不愿意在热烈的季节盛开。
但有人心里跟明镜似地,悄悄揣着秘密,其实只要被有情人悉心浇灌,它就悄无声息地绽开了。
蛰伏
裴钰难得过了卯时还没醒转,萧楚吻了下他的眉心,替他掖好了被子,自个儿起身去洗漱了。
他倒是精神得很,可裴钰就有点儿不大好了,昨夜折腾到最后,这可怜的美人嗓声都是哑的,身子不停地打颤,泪花直往外冒,看得萧楚又心疼又兴奋,喜欢死了。
萧楚只穿了身中衣,打着呵欠走到小院里,这才发现明夷正在外头喂着马,像是在等他。
明夷见萧楚出来后就朝他喊了声“主子”
,瞄到他脖颈上的吻痕后立刻挪开了眼神。
“得亏你能找着。”
萧楚披了件外袍,说道,“饿着呢,边吃边说。”
俩人往西一长街附近寻了个馄饨摊子,时候不大早了,摊子上的竹篾已经放满了好几排雪白浑圆的馄饨,萧楚提脚勾了张小条凳来,往摊口的桌前坐下。
这摊子小,除了摊主正下着馄饨,只有个小伙计四处上菜,他见有来客,便用腰裙擦了擦面上沾的白粉,冲二人堆笑。
“二位客官,吃点儿什么?”
“一碗馄饨,”
萧楚朝明夷侧了侧脸,说道,“他给钱。”
京州跟雁州隔得颇近,俩地方的口味也差不多,摊主动作麻利着,见锅里的水滚了便抬起竹篾一倾,生馄饨一溜儿往水里跑,打转了没多久就漂浮起来。
他撑着脸看那摊主的动作,说:“什么着急事儿,特地跑来说?”
“主子,”
明夷坐在萧楚对过,正满脸忧心地看着他,说道,“您还管不管我们了。”
萧楚心不在焉地说:“我是你爹还是你娘啊?不过一晚上没回府,天塌不下来。”
“那主子你!”
明夷说到一半,意识到声音太高,压低了些凑过来说,“你怎么还来裴钰的宅子里住了?你不是说,跟他,跟他就逢场作戏吗,那梅小鸟都死了,你们怎么还纠缠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