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瘪瘦柴的青年推开要扶起他的权维康,就那么满身狼狈的趴在地上,血水粘上了他的眼睫,他也不管,只竭尽全力地睁大眼看着她。
沈怀昭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地看着他,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今天诗会上大多数人都认得她,现在她在外面和人对峙,宾客们纷纷特意停下来看热闹。
一会儿楼里的人也该得到消息了。
沈怀昭平静的想,这就是陛下要的效果吗。
孙文祥还在看她,眼里似乎有光芒闪过,他嗫喏着嘴唇,似乎想与沈怀昭说些什么,沈怀昭不错眼地盯着他,试图用眼神告诉他不要。
不要说出来。
孙文祥似乎笑了,血糊了他满脸,沈怀昭看不清楚,他望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挪开眼睛,双手抠紧地面,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草民孙文祥,今日要告沈相之女沈怀昭欺世盗名,诓骗世人,假借他人诗文扬名,逼死无辜。”
“若有虚言,横死当场,不得超生。”
此话一出,满场震动。
在四面八方的嗡嗡声中,沈怀昭疲惫地闭上眼睛,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孙文祥会死在今天,而她也将声名尽毁,周围听到的人这么多,哪怕她再巧舌如簧,事情都无可挽回。
文人最重名声,古有言官拼死纳谏,史书留名,只要孙文祥死了,他自然而然就会变成那个以血引雷霆的有识之士。
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沈怀昭恹恹抬眼,打算为自己辩解一下,好歹为自己的自尽做个铺垫。
她今日可能回不去了。
想到家里的母亲和莹珠,她有些难过,其实她还挺想喝绿豆桂花汤的,还有父亲与兄长,她还没有见到他们,却要先赴黄泉了。
沈家的女儿,不能满身污浊的茍活。
沈怀昭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双手不容置疑地拦下,祝祁安阴沉着脸看着孙文祥,像在看一个死人:“这位公子,你说沈姑娘诓骗世人,可否有证据。”
“有,”
孙文祥失血过多,嘴唇已经变成不详的惨白,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每张上面都有密密麻麻的字。
“这是老师的手稿,上面有时间,亦有家乡数位出版商人可以作证,当时老师将手稿交给出版商,谁料几日后却传来失窃的消息,老师骤失心血,悲愤交加后去世。”
“不久后,盛京出现了一模一样的诗文,作者却成了沈姑娘。”
沾着血的纸张洒了一地,孙文祥惨然一笑,有胆子大的人上前捡起那些纸,一张一张翻开起来,半晌才震惊抬头:
“确实如此。”
人群轰地一声炸开了,孙文祥说的有理有据,人证物证具在,由不得他们不相信,有平日里早就看不惯女子写文章的学子趁乱高声道:
“我早就觉得此女有问题,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