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是一怔,“朕倒未想过这一节。”
青罗又道:“长安以外的乡县已遭突嘞洗劫,二皇子若还是大周子民,岂会袖手旁观。”
皇帝按了按眉心,神色疲倦,“小妹以为该当如何?”
青罗平静道:“缓兵之计,拖得一日是一日,待援兵至。”
她此前顾虑二皇子派使者前来议和,皇帝一口回绝,怎料皇帝竟打算有求必应。
皇帝点点头,“听小妹的。”
青罗见他模样颓唐,问:“阿嫂可入宫了?有阿嫂在,也可照料陛下起居。”
因事起仓促,为免夜长梦多,万事从简,皇帝今日即登基,未另择吉日,女眷迁入宫中恐怕也未顾上。
皇帝摇头,似是不欲多说。
青罗不便多问,告辞出宫。
天色向晚,运送物料的牛车来来往往,穿行于朱雀街、东西门街,工部会同兵部,正紧急命人加固筑高城墙,虎贲营已拔营撤回城中,负责日夜巡防城门,一面协助修缮防御工事。
落日熔金,晚风拂面,青罗按辔徐行,忽听身后有人喊她:“公主。”
路人听见这一声,纷纷看过来。
谢治尘纵马上前,与她并辔而行,侧过头,安静地望着她。
青罗拢了拢披风,朝他笑笑,“大人下值了。”
谢治尘一身紫袍,眉目清冷,凛然不可犯,闻之亦向她一笑,“嗯。”
如此平常的寒暄,恍然间又令她生出错觉,这一日仍是长安城中寻常的一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无奇,却又最动人心。
有人认出他们,于道旁窃窃私语。
“是寄月公主与谢驸马!”
“驸马?分明是谢相,谢相与公主早已和离,非是驸马。”
“既已和离,怎还同行?”
“莫不是重修旧好了?”
“突嘞人打来了,公主怎还有闲情与谢相重修旧好?”
“早说是胡乱编排,突嘞怎有胆犯我大周?”
“便是来了又如何?公主不惧,我等有甚可惧?”
青罗听在耳中,侧目看了眼谢治尘,心道他怕不是有意为之。
他素来谨慎,方才叫住她,大抵是有意借她安抚民心:公主尚在城中,且有兴致与前驸马闲逛,足见并无危局。
工部为招募壮丁贴出的告示,原本无人问津,此后陆续有人前去,连夜赶工修筑城墙。
入了平贤坊,天已黑下来了,二人各自牵着马,沿街闲逛,少不得又为人认出。
青罗甚少外出,外出也是乘车,或佩戴幂篱,谢治尘却多是骑马出入,又生得天人之姿,但凡见过一面,便不会忘。
街市生意冷清,已有摊主卷起包袱,预备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