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再次抬头看向挂钟,审讯时间已经过半,出去带人江驰居然还没回来。
没有江驰拿鉴定报告过来打配合,许愿前期的铺垫全部白费了力气。
但审讯按不了暂停键,许愿只好继续往下。
“周善,那孩子确定是你的?”
嘴皮子磨久了,他也顾不上江驰回来没有,想着是时候该收网了。
再不然,进度又得往后拖,案子拖得越久越难办。
许愿暗自磨了磨牙:江驰这小兔崽子到底死哪儿去了
“许队,鉴定报告!小江哥走得急,给风吹落在地上了,我刚刚才发现,”
法医组的实习生如及时雨一般,拿着新鲜出炉的鉴定单敲了敲审讯室的门,而后急匆匆地走进来,“那孩子的dna与本案死者相符。对了,痕检那边还托我告诉您,欢夜城ktv内血迹的检验报告已经用文件形式发到您手机上了,您接收一下。”
“我知道了。”
许愿接过实习生手里的鉴定单扫过几眼,顺手将单子放在桌上,余光扫过周善。
周善的脸上闪过一丝逃避的神情。
许愿抿了抿唇,道:“逃避也没用,证据出炉了,下次审你,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跟你闲扯了。我劝你还是积极配合,争取一下宽大处理。”
余生是王韬的亲骨肉。
而不是周善的。
周善同这案子的联系莫名又增大了许多。单凭他容留吸毒,非法持有大量毒品这一条,就足够他被扣在禁毒支队等待批捕。
但许愿并不想这么做。
眼下新型毒品流入滇城的渠道还未摸清,周善、王韬、余芳三人绝对不仅仅是三角关系那么简单,为了让案子顺利办下去,周善必须留在这里。
审讯结束后,许愿看了一眼蜷缩在西装中狼狈的周善,匆匆往外走去,期间正好撞上带着人赶来的江驰。
“队长,队长!”
江驰垂着眼睛,气喘吁吁道,“队长,我来晚了,人我带过来了,那个鉴定报告的事,我对不起!”
“现在才来?审讯都结束了,动作这么慢以后怎么跑案子,让你去拿个东西都粗心大意成这样,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享受的?要是法医组的人没及时发现,这审讯就白费了知道吗!不想办案赶紧收拾包袱走人,禁毒支队不是你养老的地方,”
案子的压力一直都在,队员事情办不好,再加上之前就同江驰结下的隔阂,许愿不悦,冷冷地训了一句,又道,“算了,把你带来的人带到三楼那间隔离讯问室,先跟我去趟医院,夜里回来再说。”
许愿平日里就没什么表情,现在微微沉着脸,说话声音比平时重了一些,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支队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各人纷纷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侧目往许愿身上看,皆是闭了嘴,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一阵儿,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王辉跟在许愿身侧,不动声色地往一边挪了挪,生怕这位姓支的爸爸殃及到自己。
许愿和江驰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微微凝固下来。
江驰站在一旁,有些局促。
“队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江驰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愠怒,而后又生生压了下去。
要换做别人这么跟许愿顶嘴,许愿估计早就沉着脸训回去了。
事实上许愿也这么做了。
许愿注意到江驰暗暗咬牙的小动作,于是紧盯着江驰垂着的眸子:“你还顶上嘴了是吧,禁毒支队呆着不满意大不了走人,你以为我想留你?当初冯局执意把你塞进来的时候我就反对过——”
走廊上零零散散站着些大气不敢出的同事,江驰被这么训了一顿,眼看着许愿还要骂他两句,内勤的张姐赶忙上前拉住许愿胳膊,帮江驰解围:“哎哎,那个什么,小江你先别说话,老大还在气头上呢,咱就别顶他了哈,一会儿等他消气了,姐帮你骂死他。”
而后她又看向许愿:“你也是!少说两句不行吗,一个队长哪来那么多的脾气发?全支队都快给你骂遍了!”
“张姐您别拦我我就是这几天对他太迁就了!您是不知道今天在医院询问余生的时候这逼崽子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许愿话音刚落,便被张姐伸手捂了嘴。
“我说你这个队长当得可真够意思的啊,有什么话不能等案子办完了再慢慢说,训归训,但他江驰首先是你队上的人,这节骨眼上就别跟自己人过不去了吧。”
张姐说话,许愿也敬她三分。
从一线带着一身伤痛退下来的张姐,在许愿小的时候还给人换过尿不湿呢。虽说两人年龄差不过十岁,平时张姐也不大注重称呼,随了大流开玩笑称许愿一声“老大”
,但在许愿这里,张姐是他该敬的人。
有张姐拉着,许愿再多的火气也没法撒,眉间怒意淡了点儿,目光扫向江驰。
“小江,”
张姐见两人都冷静了些,于是啧了一声,朝江驰使了使眼色,“你老大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性子直,你就别跟他顶嘴了哈。这样,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带回来的人呢让王辉领楼上去。”
没等江驰说话,张姐立马冲王辉招了招手:“哎王辉啊!你帮忙把小将带回来的人领隔离讯问室去吧,别让案子拖久了!”
“好嘞!”
王辉颇有眼力见儿地应道。
江驰微微叹气,张姐已经给了他台阶,没有不下的道理。于是他眼底的狠厉慢慢转变成温顺,先是给许愿鞠躬道了歉,而后被张姐拉到旁边空着的会议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