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顺瞳孔放大,连窦利钧也惊讶的看他。林顺吃惊是有原因的,林平跟韩元就那几年他是知道的,只有他知道,林祖胜压根儿就没关心过。他以为林平跟韩元就分手以后不会再谈或是不会再跟男性谈了。其实他当初就不喜欢韩元就,韩元就观察他的眼神就跟这人天生就长了第三只眼似的,不是说韩元就像二郎神,而是韩元就的目光里暗含的评判审视总是比寻常人尖锐。那样的眼神带有极强的目的性,不亚于x光。叫人不舒服。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林顺很想再看窦利钧两眼,先入为主的,他不敢。他更宁愿他哥找一个老实的,而不是像窦利钧这样看上去这麽‘招摇’的。一看就不会过日子。林顺叹气。
面馆里有做炒菜的,林平点了三个荤两道素,又给林顺叫了份羊汤烩面。
窦利钧的存在感没那麽强,可能是因为吃家常菜,他兄弟俩要唠嗑,窦利钧只默默的听。林平用餐厅里的纸巾给他擦筷子,他很想提醒林平卫生纸也不见得干净,话到嘴边,又想随他吧,都出来吃饭了,还讲究那麽多。
林平问林顺进医院的事咋样了。林祖胜在给他跑关系,主要是找能说话的人塞钱,万把块钱的都是小事,人能进去才是关键。
都这个风气。林顺藏不住事,面色不虞,林平一看就知道没成。
说是林祖胜找的那个主任出丑闻了,被换下去了,关系白跑,竹篮打水了又。
林平想了想,劝他让他接着读,他说到时候再看看。期间窦利钧一言不发,等林顺走后,他跟林平到了车上,才开口道:“我可以让你弟进一医。”
林平正坐驾驶座扣安全带,窦利钧从副驾驶倾身过来,笃定道:“或者任他挑。”
车内开始换气,林平脸色凝重,他不太愿意窦利钧插手他们家的事,不知道为什麽,就是很不情愿。窦利钧语气轻松道:“都叫哥了,为弟弟做这点小事,应该的。”
他那张脸,不很喜形于色,但得意一定瞧得出。林平很会哄他开心,即使林平今天没有在林顺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他也会随手解决掉林平的难题。
“你别管。”
林平开口。他猝不及防的想起韩元就,如果给韩元就面对此刻林家的问题,他一定会直指林顺的差劲,然后再跟着他们一起想办法。这很现实,尽管到最后他们可能都要用钱来打点关系,但韩元就并不会使林平感到窘迫。林平当然不是在想韩元就,他只是在想他为什麽会抗拒窦利钧伸出的手。太轻易了。那太轻易了。林平不得不承认,他坚守的那点自尊心受到了窦利钧的挑战。穷人的自尊心最不值钱。
“嗯?”
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反应,窦利钧眉宇间笼上一层阴云。林平没有过来亲他或是抱他,而是让他不要管。
林平意识到自己口吻的强硬,软下语气道:“反正就是,你不管。”
窦利钧望着他,说:“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你别管好吗?”
林平说这句话也挺拧巴的,“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情。”
窦利钧闻言垂了垂眼,林平不知怎麽跟他解释,就想回去再说,他迸出一句:“林顺跟我有什麽关系,你以为我有多爱管。”
林平握紧方向盘,他知道窦利钧说这种话就是生气了,基于无法达成共识的层面,他决定等窦利钧没那麽生气了以后再解释。可他没想到,窦利钧接下来又道:“我只在乎你,因为他是你的弟弟,解决了他的问题就是解决了困扰你的问题。你把我当外人。”
林平心被窝了下。
“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吧。”
窦利钧扣上安全带,良久,林平都没驱车,他说了句走吧,林平才如梦初醒般,将车驶出停车场。
回到家后,窦利钧进屋后就没再出来。赵旗钰在茶几旁用林平的工具箱压绳结,她在编手链,跟班上女生新学的,没有人给她扯着,她就从柜子底下拖出林平那些装螺丝刀的箱子,借力。
林平坐到沙发上,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林平伸手说:“我帮你。”
她就把压好的绳结递给林平,林平给她捏着,她编的是四股的,还往里串珠子。林平瞥到她长长的头发,没有扎成斜马尾或是小辫,而是散着。她好像很喜欢披散头发,遮脸,也遮别人的视线。
林平都有点想不起她以前的模样了,她脸上逐渐显现出与窦利钧一致的鲜寡的冷淡表情,那甚至称不上是死气沉沉,就像浮木在河里漂久了。林平跟她说话:“教我一个简单的可以吗?”
她点点头。
到了晚间,林平煮好饭,赵旗钰坐在桌前,窦利钧始终不见人。要麽说家长吵架,倒霉的是孩子。林平使唤赵旗钰,“去叫你舅舅吃饭。”
赵旗钰难以置信的用手指自己,边用‘你说我啊’的眼神问询他。
林平说:“快去。”
赵旗钰从凳子上起来,有几分不情愿的去敲窦利钧的门,她可不敢在他生气的时候多说一句话。“舅舅,吃饭。”
“不吃。”
窦利钧的声音失真的传到房门口,她拐回去,跟林平说:“他说他不吃。”
林平料到他要置气,盛好饭叫她给他端进去。天!赵旗钰很想问林平自己为什麽不去,她都很怕他的。她站在门口不停的喊:“舅舅,给我开门,我端饭了。”
窦利钧拉开门,她豁地闭嘴,唯唯诺诺的把碗递给窦利钧。他倒不至于难为她。
晚上睡觉前,房门始终关着,林平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拖鞋踩的很轻,从门底那条缝隙漏出来的光被他踩的碎了又碎。他始终没有敲门,最后选择去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