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皇兄从那时起就已开始试探了?”
萧玉顿足,剑眉微拧,“我却只当那是个游戏。”
“你为成全他收敛锋芒,甘做绿叶,他更不忍你珠玉蒙尘,满腹才华抱负不得施展,被人嘲作荒唐笑谈草草一生。”
宋颂声音温软,如绵绵细雨般抚平了他酸涩复杂的心绪。
“此为互相成全。”
“比起瑾王与白夜教主,你与陛下心心相惜,有此兄弟是你二人的福气,不是么?”
萧玉沉默半晌,道:“其实我从未觉得牺牲,在我心中,皇兄与我谁坐上王位并无分别,我从小便相信他会是个好皇帝。”
宋颂笑着点头。
“陛下所想也当如此。”
“他一定也相信,你会做的更好。”
二月,冰雪消融,怡景园的树木抽了嫩芽,春景将至。
萧玉代政已有数月,期间与直殿司共同颁布新规条文种种,他处事铁腕果决,朝中风气焕然一新,再无结党营私之风,百姓安居乐t业,一派祥和。
正得此时,乾坤殿也迎来了好消息。
昏迷多日的庆成帝突然转醒,太后喜极而泣,阖宫上下轰动一片。
庆成帝虽然康复,神智却总是不大清醒,经常笑眯眯地冒出几句胡话,太医诊断多日也未见好转,只道是余毒未清,不知何年月才能恢复如常。
庆成帝自知这幅样子没法理政,于是趁清醒时刻召集众臣见证,亲笔立下禅位诏书,传位于昭王萧玉。
诏书一立,臣子们悬着的心也安生了。
萧玉如今已得民心,若是庆成帝与他再来一场皇位之争,夏国不知又要白白损耗多少。
还好庆成帝想得开,让位后便搬离乾坤殿,带着章皇后住进了未央宫东侧的梧桐苑中,将前朝后宫一众事务甩手给萧玉,自己落得一身清闲,日日植花钓鱼为乐。
倒是萧玉越发忙碌起来。
一是拟了管束周边列国的新政。
萧和为人仁厚宽和,行政也循此风,但萧玉雷霆果厉,尤其是亲眼见过黑夷人的野心勃勃后,他更着重对各部加以约束管辖,以免生出霍乱。
臣子们纷纷表示赞同,君主铁腕强势,臣民身板自然也挺得更直了。
不过此事不急于一时,萧玉如此忙碌还有一原因,他即将成婚了。
新帝娶妻,成婚与封后大典同日操办,是举国瞩目,轰动全城的大事,后宫早早就为此事预备了起来。
不仅萧玉对这位北泽公主十分爱重,聘后礼单精彩的令人瞠目,连太后和后宫几位太妃都格外重视,纷纷摆出了嫁女的架势,一车车珍贵宝物运往北泽王府不说,听说还为了新后宫苑安排得离谁更近而吵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大婚前一日,此时宋颂早就搬出了栖霞殿,住在北泽王府中备嫁。
何霏霏像往日一样来府中同她作伴,当日瑾王攻城之时,看守城门的何严破天荒地听了女儿的话,带人抵御至北泽兵士支援,也算立功一件,萧玉提拔他做了个七品文吏,虽是个末流小官,却比城门守卫好了许多,何家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宋颂笑她:“你日日跑来我这,家中没事么?”
“我可是来讨好未来的皇后娘娘,我父亲乐得如此呢。”
何霏霏皱了皱鼻子,感慨道,“说起来,从前我就幻想着能做皇后的闺中密友,没想到真到了这日,却和想象中的大不一样了。”
宋颂听出她话中之意,问道:“你又见过蒋鸢儿了?”
何霏霏摇头:“从前我觉得她坏,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理她,如今却恨不起来,只觉得她可怜。”
“往日羡慕瑾王宠爱她,想不到竟是一场利用,连她入宫为妃都是被逼迫的,而真正对她慈爱的白夜教主被幽禁牢中,此生都难再见面了。”
“她虽心术不正,也是个可怜人。”
宋颂摇了摇头。
“恬太妃也是如此,在宫中那些日子我只觉她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若不是为情所困,也不会帮着瑾王造孽。”
何霏霏叹了口气,“如今恬太妃不在,瑛太妃又…子言也消沉了好一段日子,把自己困在家中不出门,改日我同你一起入宫吧,我还没好好拜祭过瑛娘娘呢。”
“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会好的。”
宋颂抿了口茶。
何霏霏抬眼看她:“瑛娘娘刚去世的的时候,我还怕你伤心难耐呢,还好你平复得快,没让我太过担心。”
“生老病死,看开就好了。”
宋颂垂眸笑了笑,“我还没问你和许哥哥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在宫里那段日子他对你很照顾,前几日薛哥哥瞧见他与何伯父在茶楼品茶,伯父似乎对他很满意,最近他往何府跑的次数也越来越勤了…”
此事是她从萧玉那听说的,没想到只是随口一探,何霏霏却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他要来便来,谁要理他?”
宋颂心里明白了几分,忍不住为他们高兴:“都说患难见真情,可见此话不假。”
“许家家风清明,许哥哥正值前途似锦,重要的是你们知根知底,如今又两相情好,何伯父定然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何霏霏作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两只狒狒耳却欢快地抖了抖,扭捏地拿起柜上的一匣子金翠首饰转移话题。
“你明日就要做新娘了,偏还来打趣我!瞧这沉甸甸的头面首饰,太后娘娘和太妃们怕是将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吧!我可真羡慕你,旁人成婚只得婆家一份彩礼,你倒好,太后为让你嫁的风光体面,还以娘家人的身份给你陪送了厚重的嫁妆,这一来二去,可让你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