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锋利的刀,合该是饮过最肮脏的血,拥有最深重的孽。
年幼时师父曾教过他,行你欲行的路。
年少时好友也教过他,不要太过于执着真相。
后来无情跟他说,正非正,恶非恶,半生过,错非错。
可这些好像都不重要。
几十年前他动了情。种下因,如今宿命难断,可他想求个果。
于是他为此赴死。
那夜他喝过的酒很多,其中有他偷偷挖出甜食来的、本想给步云筝留着的西江月,却忘了步云筝说过的,西江月,一半给自己,一半敬故人。
那半未敬的酒,他不打算赔,只打算理直气壮地去给他们赔罪,就算被揍也认了。
无间渊内银月不照,晚风不晓。
他选择于此诀别。
本来就是孽缘,本来就是错爱,紧握不放,何苦来哉?
一切已成定局,无法重写。
无情早就放弃了,或许,他也该放弃了。
挺没意思的。
之前碰到的那个算命的老头怎么说的来着?
亲缘淡薄,煞气缠身,姻缘无因,终得善果。
放屁,哪来的善果?江湖骗子。
将无情抛出阵法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报复性地想:既然你非我善果,那我也不稀罕。
没良心的小崽子,养了那么多年,说不要我就不要我,还大雁南飞呢。
断舍离这一课无情学的比他好,倒也不愧“无情”
之名。
陆吾得意地想:这次,我不要你喽。
将无情丢出大阵之后,陆吾强撑着起身,对着茫茫高天与沉沉无间,拂衣一拜。
拜故人。
拜生者。
拜亡魂。
情断无间的那一刻其实很短很短,但他在那一刻看见的却很多很多,去日过往浮光掠影,爱恨成空。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和朋友们结伴行猫土时,徵杏哼唱的曲儿。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辛酸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有谁之人生数顷刻分明。。。。。。”
此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过去,还无忧无虑的时候,他与友人,风剑与酒,趁时节,趁年华,举目无牵挂。
这才是他想要的江湖,他向往的自由。
死前果真看见的都是难断之执念,他看见他们一如当年,笑着对他招手,于是他飞奔过去,跑过岁月,与风同怀。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繁华梦入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我见山风同在,岁月同怀。
无情,余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