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柳媚珠也没有主动说话,屋舍内气氛冷得好像要结冰。
许淙山在远处犹豫片刻,手又在腰间的蹀躞带上不知摸索了些什么。半晌,他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和上战场一样,一股劲走到柳媚珠面前。
他伸出一只攥拳的手,朝上打开,掌心里放着一条红绳金珠手链。
他生硬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约了。这是我编的,不太好看,当是赔礼,你要是嫌弃就算了。”
他显然很少跟旁人道歉,连放软声音说话都很不适应。
柳媚珠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串手链上,怒气消了一点,俄而又抬起头,望着他笠帽下看不清的脸。
她眼睛乌溜溜地转了一圈,有了主意。柳媚珠没有直接去拿那串手链,而是抬起一条胳膊。
她点点头,娇声娇气地说:“谢谢你,我特别喜欢。可以帮我戴上吗?”
腕子上宽大的衣袖滑至手腕,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许淙山愣愣低头,便看见她几乎要虚点在他胸口的指尖,指甲盖还泛着一层粉。
他像是脚底着火似的猛地往后撤了一步。
“你、你……”
许淙山有些口不择言,他很想说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才认识三天,就算是前世的夫妻也一样,他还没承认,进展也未免太快了。
柳媚珠又被他污蔑意图了。其实她只是想骗小老公凑近点,于是晃了晃手腕,拖长了音儿催促:“不是说道歉吗?连帮我戴一下都不愿意,好没有诚意哦。”
许淙山有什么办法?今天确实差点就食言来不了了,男子汉大丈夫。在柳媚珠这里,他向来是很肯负责的,于是捏着那条手链,往柳媚珠手上套。
他弯下腰,甚至不敢过多碰触她。往常稳稳持枪握鞭,在校场纵横的手微微发颤,不得已才捧住了她的手腕。
触手暖尖细滑,他不自觉想,若是两指环住,恐怕尚且有空余。
好不容易套上去,许淙山便觉得比练半个时辰骑射还费心费力,后背几乎出了汗。
刚想直起身,便觉得忽而头顶一空。原来是趁着他靠近,柳媚珠将他的笠帽一把摘下来了!
这下真是坏了,许淙山下意识要扭过身,可只听一声惊呼,一双手就捧住了他的脸。
怪不得今天来迟了,许淙山脸上挂彩,共有两处青紫,一处在左眼下方,一处在嘴角。
柳媚珠一脸心疼:“老公,你和别人打架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自然贴近过来,许淙山看见的是她光下生晕的肌肤,鼻间充盈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对一个前不久才和异性第一次牵手的男高来说,无疑是一个过于暧昧、刺激的距离。
他匆匆扭过头,脸上跟涂胭脂似的红了大片,伸手就要把笠帽从她手上夺回来:“丑死了,你别看。”
柳媚珠将笠帽朝远处一丢,不让他拿到:“不许戴!我都看到了!”
她着急了,许淙山这么大一个人,就跟木偶似的,任她一拽就倒伏了,顺从地挨床边坐下。
柳媚珠又捧着他的脸细瞧,手指在伤处上方徘徊,不敢下手去碰:“你擦药了没有?眼角都发紫了,好严重,谁打的呀?我要找他算账!”
她气鼓鼓地起身去找药。柳媚珠平素体质弱,跌打、伤寒药都是家中常备。
好在前两天淹了屋子的时候她亲手摆置的药箱,很快翻出来,指尖蘸取了药膏,便要往他伤处抹。
女人只着单衣的身子朝他倾过来,松垮的衣物略有些透光,腰身玲珑有致的轮廓隐隐绰绰。
许淙山目光躲闪,偏着头抗拒:“不用抹药,它自己就好了。”
柳媚珠才不听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地为他敷药。
又是挨得很近——许淙山有些目眩,不知道看哪儿,索性闭上眼睛。可她柔软的指腹在他伤处拂过的触感却愈加明显。
比起上药,更像是缓慢地摩挲。于是在原本的刺痛之上,她赋予了新的痒意。
她的手指总算离开。许淙山刚要睁开眼,就感觉一阵暖而柔的风吹在他的眼睑上。
柳媚珠吹了吹他的伤:“你疼不疼呀?我吹一下就不疼了。”
许淙山的心砰砰直跳。
脸上的痒意一下跑进了喉咙里,又钻进他的胸口,他很想去挠一挠,以止住这种来势汹汹的失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