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這場面礙眼極了。
謝辭昭冷聲道:「我?無權責罰你們。此事?後果究竟如?何,要等出了秘境,待仙尊們定奪。」
聞言,一直低著頭的司羨檀忽然抬起眼睛,衝著景應願遞去一個堪稱溫潤的笑意。
「景師妹,」她摸了摸臉上那道正不斷滲血的刀痕,輕聲道,「今日之事?我?記下了。總有一日,你會像條狗一樣被我?從?蓬萊學宮趕出去。」
景應願對她這話?無動於衷,反倒是公孫樂琅被她激起了火氣,怒道:「我?說你這人?別?欺人?太甚——」
「司羨檀。」
謝辭昭猝然回身,垂眸與她對視:「拿著你的劍,從?我?小師妹面前滾開。」
此話?一出,司羨檀與公孫樂琅都愣住了。
司羨檀咳嗽幾?聲,吐出一點血沫,視線在謝辭昭與景應願身上流轉一圈,似乎是發覺了什麼極為滑稽的東西,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得喘不過氣,攥緊了劍柄,指節因?用力過度而變得蒼白:「謝辭昭!先前百年我?竟從?不知道你竟也是個偽君子!假公濟私,偏袒同門?……身為督學,你敢說,若你眼前的人?不是景應願,你還?會徇私嗎!」
……這位督學竟是謝辭昭?
迎著幾?人?各異的臉色,謝辭昭神色毫無波動,只是緩緩道:「若我?是你,我?會趁如?今多笑笑。」
司羨檀感知到她話?中未完的深意,笑聲戛然而止。她道:「謝辭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辭昭沒有回答她,反而偏頭對公孫樂琅道:「你走吧。」
氣氛一時陷入凝滯,公孫樂琅指了指景應願,弱弱道:「我?跟應願道友一起走。」
謝辭昭看了眼仍然握著刀,手上不斷滴血卻再也不肯正眼看自己?的小師妹,不免心煩意亂。她深吸一口氣,對公孫樂琅冷聲道:「你沒有自己?的師妹嗎?」
公孫樂琅聽過她們方?才那番對話?,已然弄清了謝辭昭的身份。
面對這位傳聞不多卻條條可怖的刀宗大師姐,她有些忌憚地看了看謝辭昭手上仿佛隨時要暴起殺人?的長刀,謹慎答道:「謝督學,實不相瞞,我?確實沒有。」
景應願傾潑到一半的殺意被生生遏制,還?壞了件本唾手可得的大好事?,心中本就厭煩。聽罷她們這席話?,直接御刀而起。她無視了司羨檀恨得幾?乎滴血的眼神與謝辭昭越發冷的臉色,道:「幾?位師姐慢慢聊,我?就不奉陪了。」
「哎,別?呀!」公孫樂琅手忙腳亂地御劍,「不是說好的同行嗎?應願道友!應願!景應願!」
謝辭昭見狀眉心一跳,伸手去攔,卻沒想這玉京劍門?的莽撞後生竟壯著膽子從?自己?的手裡掙出來,踩上長劍追那已飛出一段距離的女修去了。
於是此地只剩謝辭昭與司羨檀面面相覷。
幾?息沉默後,謝辭昭將春秋兩儀刀重收入鞘中,暗含警告地掃了司羨檀一眼。
「別?再來招惹她。」
謝辭昭口中所說的那個她究竟是誰不言而喻。司羨檀看著她追上去的背影,吐出一口血,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她仰頭望著秘境中碧藍如?洗的天空,無聲地笑了笑。
「景應願……」她喃喃道,「究竟是誰招惹誰啊……」
*
當謝辭昭重找到景應願時,她正與玉京劍門?和崑崙的那兩個少年門?生待在一起。
只見崑崙那個白髮碧眼的門?生蹲在她旁邊,明明與自己?身量差不多高,卻像只兔子一樣在小師妹身旁拱來拱去,明顯是一副十分依賴的模樣。玉京劍門?那個更不必說,此刻正抓著只芥子袋往外嘩啦啦倒東西,邊倒邊獻寶一樣將靈石與法器往小師妹那邊堆,神色得意,十分礙眼,令人?……令人?觀之不喜!
謝辭昭看得氣不打一處來。她飛快收了刀,落在這正在瓜分贓物的三人?面前,伸手就想把景應願拉起來。然而崑崙的那隻白毛小兔子竟然啪一下打在自己?手上,警惕道:「你是誰啊,幹嘛突然湊過來拉應願。」
玉京劍門?的愣頭青聞言一把捂住那隻白毛兔子的嘴,示意她噤聲。崑崙來的兔子門?生奮力掙開,不服氣道:「我?說錯什麼……本來就是嘛!」
謝辭昭攥了攥手,不明白小師妹對自己?驟然的冷淡究竟是為了什麼。她垂眸望著在芥子袋中揀出一枝杜英花,正拿起來左右翻看的景應願,低聲道:「……小師妹。」
景應願功虧一簣,此時確實不太想理她。
她拿著那枝花,對謝辭昭敷衍地笑了笑:「大師姐不是督學嗎?既有要務在身,便?先去忙吧。」
她本以為自己?的冷淡會勸退謝辭昭,卻沒想謝辭昭臉色一冷,卻還?是牢牢站在原地,僵硬道:「你方?才險些殺人?,身為督學,我?有義務監督你接下來的行動。」
說到這裡,她的確不解,為何小師妹一定要殺司羨檀。
難道真是為了替那崑崙來的女修報仇出氣?
想到此處,謝辭昭冷冷地望向那貼著自己?小師妹的白毛兔子。見眼前看起來就不近人?情的冷臉督學正瞪著自己?,雪千重毫不示弱,睜著那雙漂亮的碧色眼睛回瞪回去,一把抱住景應願的手臂:「司羨檀方?才也險些殺了我?,你為何來監督應願,不去監督她?你這個人?,就是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