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在某些地方称得上对她宠溺得过分,却在七岁后生的那件事,极力让她忍下来,尽管知道她委屈,尽管知道伤害她极深。
所以在好一段时间,她也怨外婆的。
一片落叶飘飘然荡下,从顾初眼前滑落,静躺在她脚尖处,暗沉的天空,带着水汽的空气拉开了某段被遗忘的记忆。
记忆有梧桐树下她闷闷诉说对外婆的愧疚,有让沈易安静,有抬头想找星星的画面。
顾初蓦地一惊,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沈易知道她的小名了。
“天呐,我都干了什么事啊。”
顾初感觉自己要自闭了,偏偏这时候想起了酒醉的回忆,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其实也不意外,顾初有时候不记事,特别是对逃避的事情,脑子很懂她的会建起防御机制。
但转而她又庆幸,幸好真正压在心底不见光的秘密没有吐露出来。
那段秘密才是,真的,她不敢想。
每回受了刺激又总会被魇住,逃不开躲不掉。
无声的,她脊背弯曲,神色恍惚。
不再是前几分钟,昂挺胸,正义凛然的顾初。
此时她心中的怅然愈深重,因沈易泛起的涟漪不断扩散,让她灵魂不安,更让她想带着自己的自卑遁入地下。
如果你真的爱自己,那么你应该去爱自己的本性及其随之而生的意志。
她想起这句话,又轻哼了声,那她应该是不够爱自己。
她厌恶自己的伪装,厌恶自己生的事情,厌恶自己的出身。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皆是她改变不了的。
“人独自行过生命,蒙受玷污,承担罪过,痛饮苦酒,寻觅出路。”
顾初仰起头凝视着黑云聚集的天空,似是无奈感叹。
“大多数人都像一片片落叶,在空中漂浮,翻滚、颤动,最后踉跄着归于尘土。但有极少数人如同天际之星,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行。没有风能动摇他,他内心自有律法和轨道。”
一道清冷的嗓音接住她的话端。
顾初诧异地转脑袋,苏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
明明苏安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琉璃目看任何人都是凉薄的,可顾初就是能读出独属于苏安然的温情。
“顾初,你是极少数人。”
苏安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悟,注视着她,脱口而出。
顾初不知如何开口,张着嘴半天。
苏安然五官脱俗,宛如谪仙,说话淡然,却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她总算明白为何程砾喜欢她了。
看似高冷不通世故的面皮下,是炽热的善良与恣意的随性。
“啪嗒”
一滴雨水自天而降落,随后更多的雨滴砸向平静的大地。
顾初和苏安然躲进综合楼屋檐下,这雨来得声势浩大,来得让人没防备。
“为什么在这里,中午程砾消息说你们有事,吃饭了吗?”
苏安然望着雨幕,突然问起。
顾初额头沾了雨水,她用手指揩去,回答:“吃了的,中午的确生了点事。”
苏安然点头,没多问,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会就放学了,我要上去找老师他们,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