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不是侵财。”
我笃定道,“如果是侵财,这两部手机包括这几十块钱就不应该被封在水泥里,恐怕早就会被变卖花光了。只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陈米杀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我看过你审讯陈米的录像,也许这个东西能帮你解答一些问题。”
老孔将那个装着避孕套的物证袋递给我,“这是一个相对干净的避孕套,外边有一些杂乱的指纹和少许体液。而最特殊的是,这个避孕套的里边最底侧,有一枚完整的指纹。”
“什么?!”
我与老孔面面相觑,“避孕套里边有指纹?”
老孔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陈米一直都在撒谎。”
“陈米是名同性恋者?还是下面那个?”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如果说我之前知道他在撒谎是因为死者里男女性皆有,且都没有被性侵过,所以我才能很快辨别出他的作案动机是凭空捏造的,那么这个避孕套,就是他撒谎的又一个强有力佐证——陈米根本不会对女性产生生理反应,更遑论想与死者发生关系这一说。”
我一把抓住老潭的胳膊:“老潭,回去后尽快给陈米做个全身检查,出结果立马告诉我。”
“我明白,尽快。”
“同性恋……陈米……阿弟……”
我口中念念有词,“老孔,你带几个人去查一个叫李折的人,你看过审讯录像应该很清楚他就是陈米口中的那个阿弟,我怀疑陈米的杀人动机很可能就和这个叫李折的人有关。”
“你是说……陈米也许是在替他死去的那个阿弟复仇?”
老孔问我。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李折到底死没死或者说他究竟存不存在都还是个谜,陈米的口供真真假假太多了,我们也只能尽全力去查。”
“李队!潭法医!这里有把菜刀!还是飞刀牌的!”
一个警员大声叫了起来,我和老潭对视一眼后跑到他跟前,他手里拿着的那把菜刀是从那张木桌抽屉里找到的,上面已经有了斑斑锈迹,而它的刀刃上还有个很明显的缺口。
“这把菜刀卷刃的位置和当年碎尸案上某些刀口很相似,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陈米用来分尸的工具。”
老潭接过来仔细观察着那把菜刀,眼里忽地迸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小李,我得赶快回局里做比对了。哦差点忘了……你们把那些需要做指纹鉴定比对的东西都帮我拿到车上,连同避孕套也要,我要看看那里面的指纹究竟是不是陈米的,还要再去做一下dna比对和精斑预试验。”
“没问题,我叫其他警员帮你一下,你就先回去吧。还有老孔,你也赶紧去查我交给你的任务,这里留给我来处理就行。”
老潭老孔两人前脚刚走,新的线索就又冒了出来。
陈米那张铺于水泥地板上的草席,在它枕头位置下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掀起来后发现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看样子很像是中学生常用的作业簿,封面上还带着几点黄色污渍,大概率是陈米在工作的时候捡到的。
果不其然,册子前两页的内容还是初中数学题,再往下翻就是陈米写下的日记。
不,与其说那是日记,还不如说是一本特色连环画。
那日记里只写了不连贯的年月日,其余的内容就都是用画来表达,但大多数都只画了一幅,而且画的还基本是他家里所拥有的物件。
比如收音机、风扇、自行车、酒瓶、香烟和一个正方形的东西,看上面的图案,应该是那盒在万家福超市买的避孕套。
最独特的是在1999年10月13号那天,他画了满满一页的图案,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至少能确定一点:那里面有两个用简易笔画画成的人。
我想,其中一个必定就是陈米本人,而另外一个,也许就是他那个阿弟李折。
合上那本日记,陈米那床迭起来的被子便很快进入了我的视线,叫来两名警员将其摊开,我用手摸索一番后,终于在被角处摸到了异物。
拉开拉链后掏出里头的棉絮,好几个未开封的避孕套掉了出来,还有一包用红色塑料袋包起来的钱。
那包钱足有926元,有零有整,并不算少。
可这就让我感到更为困惑,审讯陈米时他说攒钱要给阿弟的表情不似作假,甚至可以说是真诚到让人看不出有一丝瑕疵。
如若陈米说的那番话属实,一个早早辍学在外打工的人,尽管期间换过工作,也不可能在省吃俭用的前提下只存下来这些钱。
再根据我们早在2000年时就调查过的,他在金葵小区附近当环卫工每月能领到275元的工资,且以他足足从1998年初干到2000年中案发的这两年半时间来算的话,这926块钱就不仅仅是少了的问题,而是少得可怜。
我猛地站起身,招呼其他警员将自行车等与案件有关的物证带回警局做痕迹比对后,当即打电话给技术部门让他们帮忙查一下陈米在2000年前后有没有什么大额消费记录。
“李队,您要查的银行卡号是什么?”
“他没有银行卡,只有现金。”
我关上车门坐进副驾驶,“一般来说大额的消费即便没有消费者的银行流水,也能通过其它方法来进行筛查,你们技术部门不是最擅长搞这些吗?”
“有是有,但是很麻烦。如果您想要尽快出结果的话,最起码要告诉我们对方买了什么。”
“买了什么……”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陈米先前说过的话,那像是一记重锤在猛击我的胸膛,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墓地!他买了华云市的一块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