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张扬明显的发饰,换上寻常的衣物,易鸣鸢乘坐什么标识都没有的马车前往瞭永宁街巷的四合院。
时疾风阵阵,把头上的帷帽都吹得飞起,来不及欣赏方没马蹄的浅绿春草,易鸣鸢心裡不住打鼓。
可一定要让她救下啊……
又要喝药啊,易鸣鸢心裡劝自己隻是鸢肺的补药而已,快速的仰头把苦兮兮的药喝瞭个干净。
“舅舅,鸣鸢想回宫裡住几天,府上小厨房做的饭终究还是没有御膳房的好吃,让他们跟著多学两日,也正好让儿臣可以多陪陪您。”
喝完轻轻皱瞭一下秀气的眉毛,易鸣鸢顺势说。
少女端坐在桌前,手裡捻著一串无相菩提,细腻地用目光描摹陛下的眉眼,她好想舅舅。
比起前世最后的强弩之末,胸口插著剑,眼神饱含悲伤绝望,他现在还神采奕奕,活生生的坐在自己的面前,还能和自己闲话傢常,关心她是不是冷瞭,瘦瞭。
怕压抑不住情绪,容妃和萧咏柃对峙的时候易鸣鸢不敢多看皇帝舅舅,顾虑掩饰不好情绪,有瞭一段时间的缓冲,平複下来之后,她才能面色如常的和他说话。
“好好好,皇宫本身就是你的傢,想吃什么都和御膳房说,他们近日新研制瞭点心,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御膳房的手艺总是好的,就怕儿臣府上的那几个愚钝,要学很久。”
“这些都好说,实在不行带回去两个也使得。”
陛下想念外甥女,当初给易鸣鸢开府没几天就后悔得紧,捶胸顿足到睡不著觉。
小孩子怎么就长这么快,易鸣鸢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现在都长这么大瞭,当时长公主难産,他这个当弟弟的心裡难受,看到易鸣鸢就像看到年幼时的长公主。
他们姐弟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于是把几分手足之情也寄托在瞭易鸣鸢身上。
想到皇后前两天再提要给易鸣鸢相看的事,陛下心中一阵鬱闷。
“最近,你舅母说是时候给你择婿瞭,这样日后也有人照顾你,爱护你。”
鬱闷归鬱闷,易鸣鸢确实到瞭该嫁人的年纪,陛下再不情愿,也提瞭一嘴。
谁知道他这么一说,易鸣鸢眼泪直接就掉下来瞭,落在檀木桌上蹦出细碎的水花。
“我……儿臣不想嫁人。”
每次哭泣的眼泪不一样,但想哭的念头却是一样的。
易鸣鸢蔻首轻耸,雪白的脖颈因为哭泣泛起红色,她还在按纳失而複得的情绪,乍听到陛下提什么相亲[1]的话,眼泪一下就决堤瞭。
这下好瞭,既不用解释为什么哭,又可以抓著皇帝舅舅的心捏一把酸水。
“要是舅舅厌烦瞭鸣鸢,不想儿臣在宫裡待著,儿臣还不如去山上,去寺庙裡做道姑的好!”
易鸣鸢仰著一张桃腮,后脊颤抖,齿扯唇张,指腹把手中的绢帕揉得皱巴巴的,像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干净。
“药这么苦,儿臣都尽喝下瞭,难道舅舅还要让儿臣去吃做人傢媳妇的苦吗,嫁到别人傢,夫君可不见得给儿臣的药裡加蜜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