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看了看站在甄栩旁边的两个姑娘,一时拿不准她们是谁,封慧温声道:“这两个是你表妹,这个是晴雯,这个是英莲。”
三个女孩儿互相见过礼。
封肃见两个女孩都生得齐整,通身气度比自家孙女强了许多。
他知道英莲是自家亲外孙女,幼时时便丢了,没想到如今竟能找回来?这个晴雯是怎么来的,不会是给外孙找的童养媳吧?
想到这里,封肃连忙拉着翠儿让他站到甄栩旁边:“你就叫她翠儿吧,你俩多亲近亲近。”
甄士隐和封慧这下子算是瞧出来他要做什么了,一时有些尴尬。甄士隐道:“岳丈大人,您奔波一路,想必也累了,咱们进屋说去。”
封慧拉住翠儿的手,安慰她:“好孩子别怕,你小时候姨妈还见过你呢,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封肃在家中也有儿子儿媳奉承,原本以为甄家生活拮据,因着外孙聪明考中秀才,这才想着来看看。
进了院子发现其中优雅别致,女儿女婿一家人穿着打扮也很精致,这会儿看看孙女翠儿,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又有些迟疑了。
可是想到甄栩那秀才公的身份,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对甄士隐说道:“女婿啊,还是你们夫妻两个会教孩子。看咱们栩儿,不过十四五岁就能中秀才,还是案首!”
甄士隐笑道:“岳丈大人过誉了,我们夫妻也没做什么,还是栩儿老师教得好。”
封肃摸了摸胡子:“你看看村里那个谁,七八十了还只是个童生,这都是咱们村里学问最好的了!我听说啊,也就是内阁的老大人才和栩儿一般年纪中了秀才呢!”
甄栩与他这位外公不熟,多年不走动,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谦虚道:“外公折煞孙儿了,都是宗师大人栽培,加上孙儿运气好,这才侥幸中了秀才。”
封肃笑呵呵地看了看甄栩,又向甄士隐夫妻二人道:“我看啊,栩儿现在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没有订下婚事。”
他把眼神投向翠儿:“不是我夸自家孙女儿,慧娘你也晓得,翠儿自幼跟着她父母长在乡下,虽然比不上两个外孙女生得美貌,可最是贤良淑德、吃苦耐劳,别看她才十二三岁,那可是乡下数得着的姑娘了,我看和栩哥儿最是般配!”
甄栩听他话说到一半,就有不好的预感,再看看一旁头垂得低低的翠儿,第一次感觉被雷了个里焦外嫩,下意识拒绝道:“不行!”
封肃还未说话,翠儿先哭着跑了出去。封慧也不赞同地看了儿子一眼。
“怎么,难不成栩儿已经订下了别家姑娘?”
封肃瞥了眼一旁的两个女孩子,“莫不是订的晴雯?”
晴雯原还替哥哥尴尬,没想到说到自个儿头上,她脸色由红转白,平日里再如何牙尖嘴利,碰到这种情形,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封慧听到父亲居然扯到养女头上了,也是生气:“爹,你胡说什么呢,晴雯是我女儿!和栩儿是兄妹,订什么亲!”
甄栩这时候冷静下来,拉住父母亲:“外公,晴雯是我妹子,和英莲是一样的。是我从一本古籍中看过,表兄妹成亲将来不利于子嗣,况且恩师已经说了要为我订亲,我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你老师是谁啊?还能越过你父母去?”
封肃不满。
甄栩笑道:“恩师是两榜进士,近来在金陵休养,我这才能有幸得他指点。”
封肃一听是两榜进士,也不敢再对甄栩的婚事指手画脚,此事便只好作罢了。
夜里,翠儿同晴雯、英莲住在西跨院,原本晴雯因着白天的事情,觉得没意思极了。可是看翠儿哭得那样伤心,两个人又不好不问。
英莲给翠儿递了张帕子:“翠儿姐姐,你莫哭了,白天栩哥哥并不是那个意思。”
翠儿擦擦眼泪:“我晓得,本来我也自觉配不上表哥,更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是外公说,我娘如今月份大了,我很快要有个弟弟,如果我能和表哥订亲,以后就能帮衬弟弟。我爹娘也觉得外公说得对,便让我跟着来了。”
晴雯嗤笑:“儿子还没出生呢,就先算计上女儿来了。”
英莲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晴雯闭了嘴,坐在一旁兀自生气去了。
英莲又安慰翠儿道:“如今这事算是过去了,姐姐也可先放下心,今夜便好好睡一觉。”
封肃好不容易来一次金陵城,虽然说亲的事情没办成,但好歹也要在这里停留几日再走,每日让士隐给他买些新奇的吃食招待。
翠儿与晴雯英莲玩得极好,甄家毕竟不是高门大户,姐妹三个便在金陵城中逛逛闹市。
甄栩一早便出了门。前几天他派谷芽去冯家打听消息,说是冯渊人已经清醒,虽还有些虚弱,也能下地走路了。今天便带着一些药材吃食去探望冯渊。
走过了几条大街,冯家在金陵城城西一带,地段尚可,敲门时家中只有老仆应答。
冯家虽然冷清,但宅院颇大,又很精致,院中一应陈设也都挺贵重。
见他来了,冯渊从雕花的红木床上靠坐起来,甄栩连忙让他躺下:“冯兄躺着便好,我不过是来探望你,怎能让你反因我而受累?”
冯渊虚弱地笑了笑:“那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还得多谢贤弟把我救下来。”
甄栩有些愧疚:“这原是我的错,那个女孩子是我妹妹,薛兄当日也算是因为我才—”
冯渊打断他的话:“你何必替他开脱,他们薛家在金陵城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非因为你才纵奴行凶的。就算这次不是我,下回恐怕也要有其他人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