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立下军令,军令如山,死不足惜。”
话音落,李倓像是笑了,只是声音极轻,听不真切。蝉鸣愈发烦躁,血流淌在白石地里,格外鲜艳。
“多了……和天策府的比起来,确实多了。”
“回禀,天策府此次无人问斩——属下以为只是将战线推过北哨,并非难事。”
“对,只要按部就班,依这次的兵力和供给,没有理由完不成……”
他微叹了一口气,笑意又倏尔散去,“——而神策军斩去那么多人。”
“依统领的意思,是调用天策府的将领来填补空缺?”
“不必急于一时……大战方止,应休养生息,以免军法处斩过后军心不安。”
佛珠被收回袖中,他关上窗,让侍从服侍穿战甲。副将已经到了门外,问,这一次处死的将领,位子是不是由副将和二把手顶替?
李倓摇头,道,神策三军原本编制就过于累赘,这一次不过就是看一下,哪一些编排是多余的。这个方法又快捷又没有后顾之忧,至于那些失去了将领的编制,很快就有人用得着他们。把他们重新整编,不出一日,他们会有一位新的将军。
他坐回案前,示意副将可以告退了。
天色渐暗,三军戒备,以免南诏趁夜偷袭。
李倓的指尖碰触到肩上的那个伤口,眼眸愈发幽黑,深不见底。
多日前,有刺客入帐行刺……但拿下后,发现那不过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
手法很有意思。
傀儡转眼就死了,内脏悉数腐烂,连验尸都没有办法。但他亦看出这是苗疆的手法——无论是不是离间计,他都有必要询问一下那边的朋友,教中有多少人能够有这样的能为。
棋子就该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编排——他不禁皱起眉。平生最苦恼的,往往就是有人不服从自己的命运,喜欢在棋盘上横冲直撞。
李倓想,我会告诉你们应该知道哪些,不应该知道哪些……好奇心太强的话,日子就会过得很累。棋子不需要那么累,以免该起舞的时候无力动作。
他想,这世上的人真真有趣——明明任凭摆布就好了,偏喜欢自以为是地去创造所谓的“命运”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行动,真是无法理解。
“是不是对他们太宽容了呢……”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些东西,“算了,无理取闹的棋子,还是早些退出比较好。”
灯下,“叶英”
二字明暗不定,缓缓地晕开。他提笔,又将名字划去。
“告诉你们的主人。”
翻过一页,他很快写下内容。那张纸被撕下,放在身侧的影子里,“——以剑圣的名义发几分请帖,而送到藏剑山庄的那一份,只需要写上里面的内容。”
黑影中,纸张很快消失。紧接着窗口不过掠过一阵风,倏尔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