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占喜对骆静语家的厨房已经不再陌生,来蹭饭时,她会陪在小鱼身边看他做菜,知道各种锅碗瓢盆都放在哪儿。
他做菜的时候,占喜会拉他袖子,让他转头看她说话,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说,就是瞎聊。占喜知道他不方便用手机,就说你只管听,别理我。
她叽里咕噜地说着单位里的事,说她年会要跳舞,还是热舞,好难学又说最近在复习,下个月要考试,看书看得头疼。还说到单位里一个难搞的会计,特别挑剔,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哦,马上要过年了,想不好要不要出去玩两天。还有礼物最近胃口大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小鱼干和罐头,听说小猫都爱吃,哎呦好费钱
她说的话,骆静语不是每句都能看懂,更给不了回答,但占喜就是喜欢粘着他说话,让她出去陪礼物玩都不愿意,还气呼呼地说“我和那只猫已经断绝母女关系了”
骆静语便会摇着头笑起来。
他做了什么好吃的,会给占喜一双筷子,让她先尝。他的厨艺从未让她失望,每次都说“小鱼我觉得你做烫花浪费了,你应该去开个私房菜馆保准赚钱”
相比起来,占喜的厨艺着实一般,会做的菜也没几个。
这天中午四个人吃,她就煮了一大锅红卤鸡翅,鸡翅足有二十多个,又炒了个最拿手的番茄炒蛋,放了一锅青菜贡丸汤,最后是熟食店买来的糯米糖藕。
虽然只有四道菜,但每道量都很足,占喜觉得这已经是她的厨艺巅峰,尝过味道,都还过得去,至少毒不死人。
该开饭了,她对着钟鹏和莫杨比手语饭菜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这是小鱼教她的,都很简单易学,两个小孩冲着她傻笑,占喜指指骆静语的卧室,让他们去盛饭,她进去叫人起床。
骆静语的房间里窗帘紧闭,但他留着一盏台灯,裹着被子睡得正熟。
占喜在他床沿边坐下,看到礼物窝在他身边打盹儿,现占喜过来,耸耸耳朵眯眯眼,无动于衷。
占喜也不和猫计较,歪着头打量骆静语的睡颜,心想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小鱼睡觉呢他和衣而卧,向着床沿侧身躺着,长而密的眼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大概是累极了,出轻微的呼噜声。
这也是占喜第一次听到骆静语的“声音”
。
虽然是很轻的小呼噜,听不出音质和音色,可与他平时哪怕大笑都静默无声的状态相比,此时他的“声音”
能明显听出是一个男声。
占喜呆呆地看着他,知道小鱼的声器官没有问题,他不会说话,只是因为从小就听不见,没法学。
她也知道很多听障儿童从很小时起,在专业人士或家长的帮助下会进行语言训练,这都是她和小鱼见面后,从网上查来的资料。
查阅资料时,占喜不禁会想,小鱼小时候有没有进行过语训有没有尝试过开口说话有没有戴过助听器还能不能安装人工耳蜗
他还有没有可能,听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声音
骆静语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占喜就算不忍心,这时候也得叫醒他起来吃饭。她伸手拍拍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前两下拍得轻,他没反应,占喜只能加大了点力度,还忍不住叫了一声“小鱼,醒醒。”
“呃啊”
睡着的男人突然被惊醒,喉间不自觉地出一声低吟。
占喜身子一抖,她听得分明,这声音和刚才的小呼噜声不一样,是小鱼声带振动后出的声音,不算响亮,也不清晰,就是因为受惊而自本能地从喉咙里滚出来。
可以更清楚地知道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礼物完全醒了,前爪扒上骆静语的上身,“喵喵”
地叫着。
占喜脑中还回荡着那短暂的一声喊,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反倒很惊喜,这是小鱼的声音啊她甚至想要听到更多。
然而骆静语睁开眼后神智归来,看清眼前是占喜,唇边就泛起了笑,如平时一样,再也没有出声。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头,懒懒地打了句手语,占喜没看懂,骆静语无奈地叹口气,拿过手机打字我睡多少时间
占喜还没答,他的食指已经指向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又点了点自己的右额角,示意他知道了。
“吃饭了,就等你呢。”
占喜说,“今晚早点睡吧,别熬夜了。”
骆静语笑着点点头,下床和占喜一同走出卧室,还不忘把礼物也抱出来。
四个人一起吃午饭时,骆静语带头对占喜竖大拇指,钟鹏和莫杨赶紧跟上。占喜觉得自己就是在大厨面前班门弄斧,鸡翅咸了,贡丸汤又淡了,只有番茄炒蛋挥得不错,毕竟是她唯一的拿手菜,果然最受欢迎,被其他三人一扫而光。
下午,骆静语和两个小孩一同开工,拿出烫镘烫樱花花瓣。
他们三个在工作台边认真工作,占喜就待在骆静语身边看他烫花。
樱花是一片片花瓣烫的,他的手边摊着一大堆染完色的花瓣,占喜看着就头大,骆静语却一点也不显得烦躁。
他低着头,左手拿小镊子夹住花瓣,右手拿烫镘仔细地熨烫,神情格外专注,手上动作潇洒从容,利落干脆。
占喜托着下巴看他,觉得认真工作的男人好帅好有魅力哪怕他一直在重复地烫樱花花瓣,占喜的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没想到,倒是骆静语被她看得不自在了,时不时地转头瞄她。占喜对着他笑,骆静语抿着唇在手机上打字你不要看我了,像老师见考,我紧张。
占喜还要怼他“我本来就是你的鸡蛋老师呀”
骆静语哑口无言,占喜就喜欢看他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嗤嗤嗤”
地笑趴在臂弯里,抬头说,“好了好了,我不烦你了,你忙,我去边上看书。”
她把那把橙色椅子搬到玻璃移门边,整个人窝上去,真的拿出一本考公的教材书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