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短暂的对话后,我们谁都没再开口。也许是怕我尴尬,男人没再盯着我看,而是侧头看向窗外的某处,眼中几乎有种隐忍。我忽然发觉,无论这男人究竟是何身份,他都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在他眼里,我几乎看到了比昨夜更猛烈的暴雨。
但我没有询问,只是吃完早餐洗好碗,才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我很快回来。”
我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我弯了弯唇,关门走了出去。
虽然秋日多雨,但好处就是大雨后的一天天气会格外晴朗。我眯着眼走过安静的住宅区,照例去打工过的药店买来药和葡萄糖,又快速走回家。只是这一次,还没等我走近我住的街区,我就看到了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他穿着昨晚我买来的衣服,抓着一个塑料袋,脚步虚浮地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我停住脚步,没有上前,也没开口叫他。
虽然我把他捡回来,但他的去留仍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如果他因为担心给我惹麻烦而执意要立刻离开,我也不会阻拦。
但他的状态实在不太好。即使如他所说没有伤到脏器,但伤口仍然又大又深,况且他失血过多还淋了雨,又没能及时处理伤口,所以他走了一会儿,便头重脚轻地一个踉跄,倒在某个人家的草坪上。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跑过去,将还在挣扎着要站起身的他扶了起来。他吃惊地看着我,脸上浮起一层缺乏血色的红晕。
“就算你要走,也等你不发烧了再走,好吗?”
我诚恳提议,“你比我高这么多,一次次把你扛回去还挺费劲的。”
男人略带窘迫地看着我,最终无奈地妥协,“谢谢你。”
我叹了一声,“你道谢多少次,都不够还救命之恩的,所以不用再谢我了。只要你少给我添点麻烦,就算最大的感谢了。”
他愣了愣,似乎有一瞬要笑起来。但他只是抿了抿唇,垂下眼没有接话。
5
回去的路上,似乎是因为我说了扶他吃力,男人一直很小心地尽量不把重量压在我身上,只是扶着我的肩缓慢地走。我配合着他的速度,平时五分钟能走到的路程硬生生花了十五分钟才走完。我腾出手掏出钥匙开门,扶着他重又躺回床上。
等他躺下之后我才发现,他的伤口早就开裂了,血渗透了纱布和绷带,从衬衣上透了出来。
我头疼地叹了口气,“我帮你重新包扎止血,在它愈合之前你一定得小心点。只喝葡萄糖可没法帮你快速造血。”
男人看着我,眼神很温和。他到底还是弯起唇,对我笑了。他的笑和他的眼眸一样,干净、澄澈,有种山间清风般的味道。明明不是浓墨重彩压倒性的美,却更让人无法移开眼。
我愣了片刻,才低下头去解他身上的绷带,重新消毒缝合后贴上纱布。这期间,男人一声都没哼,但我再次抬头时,还是看到了他额上渗出的冷汗。
我取来绷带,递给他。“你力气比较大,能缠得更紧,所以要不要自己来?”
他乖乖接过绷带,在自己腰间绕了几圈,用力缠紧,然后熟练地打了个结。这无疑证实了我的猜测——这男人受过很多次伤,所以在怎么处理伤口上远比我在行。
这就好了。我不用担心我的半吊子医术把他治出什么后遗症来。
处理好伤口,我去厨房拿杯子用温水给他冲了一杯葡萄糖。他接过杯子,小口小口抿着,喝得很有节制。我坐在旁边看着,终于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或者我怎么称呼你比较方便?”
他迟疑了几秒,答道:“jonathan。”
“jonathan。”